连梓薇落在后面,跟刚才那个提出质疑的女生说,“你也够厉害的,居然在宫爷面前质疑宫小白。人家是宫爷女朋友,别说提前吃东西,就算作弊也没关系,有宫爷护着呢。”
女生叫张露,闻言眉头皱起来,“你说她跑这么快是作弊?”
连梓薇说,“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打个比方。”
张露不再说话,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宫小白是宫教官的女朋友,这件事在特训营里不是秘密。从昨天下午他抱着宫小白离开训练场,大家就看出来了。而且,听说宫小白没有住集体寝室,跟宫爷住在一起。
真是的,这种靠关系进来的人也好意思跟他们待在一起。
人一旦嫉妒起来,就会选择性忘记了对方的优点。比如,宫小白分明靠实力与肖琼打成了平手,他们却忘记了这一点。
宫小白走在宫邪身后,小声问,“我们以后每天早晨都要来这座山锻炼吗?”
她说话很小声,紧跟在她身后的几名女生还是能够听见,期盼着宫邪的回答。
小女朋友的问题诶,应该不会无视吧。
“最近一段时间是这样。”宫邪果然回答了,“训练计划随时会改变,过一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哦,原来是这样。几名女生点点头。
她们就得做好最近天天早上爬山的心理准备了。
宫小白刚要说什么,发现身后几个女孩子都倾身竖起耳朵偷听,顿时有点窘,默默地快步走了几步,站在宫邪身侧。
女兵们不敢上前离宫邪太近,便听不见宫小白的窃窃私语了。
宫小白笑说,“那我明天要快一点上山。”
“为什么?”
“陪你看日出啊。”宫小白说,“人家不都说山顶看到的日出最美吗?”
宫邪无言以对。
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点点升上来,照亮天地。日出日落,自然规律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
宫小白没得到他的回应,兀自说,“日出在山顶看比较好,日落呢,我觉得还是在一望无际的沙漠或者是草原上看比较好。”
宫邪:“怎么说?”
“课本里学到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看这描绘的意境,就能想象到一定非常美。”顿了顿,她还真有把这个愿望提上日程的想法,“不过还是在草原上看吧,沙漠什么的,条件太艰苦了,为了看个日落不值得。”
她扭头看着他,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光芒,“我们以后有机会去草原看日落好不好?不是高尔夫球场那种人工草原,是真正的大草原。”
宫邪不知她怎么突然有这种兴致,但也不愿意驳了她,“行吧,以后有机会带你去一次草原。”
他有一年出任务去过大草原,大片大片的绿色连接着天际,一眼望不到头,那里有骏马,还有蒙古包。
“你说的哦,我回去就拿小本本记着。”宫小白戳了戳他的胳膊,警告他别赖帐。
这个动作做完,她才想起后面有一群人看着两人。吐吐舌头,她得意忘形了。
宫邪应下,“嗯,我说的。”
如果他有预知能力,能够提前得知两人去草原会发生的事,他一定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她的要求。
可惜,他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秦沣几人走在两人后面一点的位置,自然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
他看向身侧脸色不对劲的肖琼,“你怎么回事?这一早晨没听见你说一句话。”肖女王的话不多,可她也不是哑巴。
肖琼声音顿涩,“没事。”
心脏传出的痛感一阵阵的,没有多余的精力说废话。
秦沣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前面,“因为爷和宫小白?”
肖琼心跳一滞,以为他看出来什么,着急反驳,“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秦沣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眼神古怪地瞅着她,“我也没胡说什么啊,就是想问你是不是看不过去宫爷违背规矩护着小白。”
他猜,不光是肖琼,就连邢天冥和闫左都看不过去爷的做法。
肖琼暗暗舒一口气,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的心事就掩藏不住了。
“其实你们真没必要跟小白较真,人家就是跟着宫爷随军,恰好又具备一定的能力,才多了特种兵这层身份。别把她当普通的特种兵,就拿她当首长家属来看,是不是会好过点?”
肖琼:“行了闭嘴吧你,我知道该怎么做。”她不想听这些,快步走开。
秦沣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宫小白跑跑停停,将姚琪她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站在半山腰的一块青石板上,透过疏疏落落的枝桠俯瞰山脚的景色。
大自然的景色就是美啊!
入眼都是翠碧的颜色,还有一条宛若银白丝带的小河。宽阔的训练营在大山的映照下,变得格外渺小,好像一抬脚就能踩个稀巴烂。
宫小白坐在青石板上休息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追上来,她计算着时间,起身继续往山上跑。
她不敢用太快的速度,怕跟上次那样引人怀疑。
爬上山顶时,日头已经升高了,可惜没能看到日出的一瞬间。想象着那种动人心魄的美,宫小白懊恼自己没有快一点上来。
她看到了宫邪。
男人负手立在山崖边,他站的地方正是风口,风将他的墨发吹起,英挺的面容沉浸在阳光里,好似随时能羽化登仙。
宫小白打算靠近,却在某一个抬眸的瞬间,发现他的情绪不太对。
怎么说,他看起来有点悲伤。
目光直视远方,黑曜石般的眸子折出太阳的光辉,峭薄的唇瓣微抿着,浑身的气息与这金色的光芒截然相反,很阴郁。
不知他在想什么。
宫小白的脚步停顿了少顷,蓦地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你在想什么啊?”
宫邪的确在想事情,思绪飘飞了老远,警惕性降低到没注意到背后有人“袭击”,他措不及防,被身后一股力气撞得向前走了两步。
幸亏他反应够快,及时站稳脚跟,才没有造成双双跌落山崖的惨剧!
宫小白反应过来,一阵后怕,吐了吐舌头,诚诚恳恳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兴奋过头了,没注意到前面是……山崖。”
宫邪拉着她的手,退后了好几步,远离了危险的存在,生怕她再一次兴奋过头。
他瞥了眼手中的计时器,摁下,记录下她的成绩。
36分钟45秒12,毫无悬念的第一名。
“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宫小白锲而不舍的追问,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忘了。
宫邪怔了一秒,掩饰脸上的不自在。
四周没有人,只有簌簌的山风穿过树林的声音,天地间都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得过分。
宫邪拉着宫小白在空地坐下,不知从何说起,他问,“你喜欢这个地方吗?”见宫小白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笑了笑,“我指的是特训营,不是这座山。”
喜不喜欢特训营?
宫小白发愣。她大概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也没有讨厌的地方,哪怕是她待的最久的天龙居,那也是因为有他在,她才喜欢。
“喜欢啊。”她甜甜一笑。
宫邪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搂在怀里。
两人紧紧相贴,宫小白便肆无忌惮的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她听见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最初,我是不喜欢这里的。”
“嗯,为什么?”宫小白不明白,她能够看得出来,宫邪爱军营,他属于这里。进了军营,他好像做回了自己,比待在帝京开心。
“爷爷在我小时候就为我制定了以后要走的路,我懂事起就在四周封闭的军营里,做所有的事都不能随心所欲,必须固定在条条框框里。”
宫小白直觉他是想跟她讲心里话,没有出声打断,而是静静听着。
“我一度非常痛恨军营,想方设法的逃离这里,想离开宫家,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宫邪停下来,笑了一声。
听到这里,宫小白也忍不住笑了,这个时候的他,听起来像个叛逆的小男孩,因为家长逼着做了不愿意的事,想要离家出走。
啊,沉稳内敛的宫邪也有这么张扬疯狂的时候!太难得了!
“然后呢?”她兴致勃勃地追问。
“然后,我一面想着逃离,一面又被不服输的心理支配,咬牙坚持下来。这样的心理一直持续到二十岁。”宫邪想起了以前的事,声音变得悠远,“那是我接的第一个任务,是反恐任务。那个时候太年轻,意气风发,觉得这任务虽然有危险,还算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可是出现了意外,当子弹射向无辜的人群,我后悔莫及。”
后面的事情就是悲剧走向了,执行任务的特种兵为了不让无辜的人民受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下子弹。
任务完成了,损失惨重。
“我爱上这个地方,是在那次任务结束之后。”宫邪讲出了这件埋在心底很多年的事,浑身轻松,语气也跟着轻快了很多,“之后的每一次任务,我都力求达到完美。”
他的赫赫军功就是这么来的。
宫小白听完了,很奇怪地,心里涌起难受的情绪。
她通过这短短的几句话联想到很多。
一开始,宫邪根本不喜欢军营,他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想走的路,可家里的人却凭着一己的意愿,不顾他的感受,把他送进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