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看起来都意外的顺利,让原先有些紧张兮兮的珍放松了不少。然而让她没有想到是,第一个难题居然出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
在天朝的“四面体”政治框架中,御史台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一极。其本身拥有多重的属性——既是古老君权的最后残留又是权力极大的监察者,因此被某些派别的人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根据《天纲》的规定,御史台行使的是监察之权,监察的对象是所有公门,但因为御史台的组织形式,其还兼有体察民情为天子耳目的作用。
若遇到不法之事,御史们有两种方式来行使权力。其一是运用其自身的调查权,查清之后或移交给按察司深入调查,或移交给提刑司直接提起公诉,这一类通常针对的是个人的不法行为;其二则是以自身为公诉方,向大理寺直接提起诉案,这一类针对的则是政府的某一行为、政策或法令,目的是为了促进政府改进施政,甚至是令国士府更改法条。大多数情况下,各级御史们的工作都是围绕着前者进行的,因此经常被按察司的司员们抱怨说御史抢了他们的工作。而后者因为兹事体大,通常不会轻易发生,像需要天子首肯的正御史级的诉案更是要好几年才会有一次。而每一次诉案的发生,通常都意味着一次天子与公门的冲突。
对于公门(立法的国士府,行政的尚书台,辅助司法的按察司、提刑司都是公门),由其是看重政绩的政府来说,御史台的这种诉案是极其讨人厌的。这不仅是因为如果败诉,在应诉部门的公士将会被记上一笔,严重的甚至从此失去前途,更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天子用这种方式干涉政治。
而对于被《天纲》束缚,不得涉政的天子来说,这却是他唯二能间接涉政的方式,另一个则是大理寺第九寺卿的权力。因此,这些年来,天子与公门各方在不断的冲突之后算是达成了默契,天子不轻易发起诉案,公门一方加强自律提高治政水平的同时也不再谋求拆分御史台了。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的惯例在我一上任之后就被打破了。
珍仔细翻看着御史台送来的诉案卷宗,心里暗自嘀咕着,希望这案子不要让我失望,要不然就亏大发了。
卷宗的开头是案件的综述,省去了证据列举的部分,珍看起来简洁明了。一目十行的将综述看完之后,一股如火焰般的气息聚集在珍的胸膛,让她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加重了不少。
没有继续往后翻,珍用力的盖上的卷宗,抬头看向安坐的御史大夫和正御史崔希逸,问道:“证据确凿?”。
崔希逸是一个中年男子,脸型方正,很符合珍心中刚正不阿的形象,听到天子的问话之后,他起身回答道:“回陛下,所有调查臣下皆有参与,可以保证证据的真实性!”
御史大夫焦德玉也道:“伯肃(崔希逸字)的工作,老夫可以担保,请陛下放心。”
珍收回目光,看着卷宗的封面,自言自语道:“群体性的贪污、受贿,长期的操纵市场,明知不法却无视…”
这些人罪大恶极!
这是珍的直观感觉,但她知道按照律法这些人的罪再重也不过是罚金和长期监禁而已,至于某公司的垄断行为虽然可恶但也不是迫不及待的事情。
既然如此,御史台为什么非要提出诉案呢?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上午焦大夫说的保密需要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里面肯定另有原因。
到底是什么呢?
珍非常不解,绞尽脑汁之后想出了几个怀疑的对象,但不敢确定。她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太师,开口问道:“太师,您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范镛睁开眼,看着迷茫中透着一丝清明的天子,点点头后回道:“陛下稍等,待杨公来了,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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