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有一天回到房间,突然发现房间里有人正在喊救命,并且那人前不久刚刚跟你打了一架,你准备怎么做?
妖皇沉默后给出了下意识反应。
让对方捂着眼睛蹲在墙角。
“所以你直接说你恢复正常不就得了?”风沅双手环胸,嘴里叼着侍女送来的烧饼,咬了口,含糊不清道。
姜槐:“你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我还怎么张嘴?”
他缩在角落,捂着泛青的眼眶,只觉得眼泪在里面打转,稍不留心就要落下。
青年吸了吸鼻子,以防更加丢脸。
风沅见状翻了个白眼,拖长声音,“拜托,谁让你突然冲过来抱我的,这谁被冷不丁抱住都要做出反应吧。”
“那,那你也不至于下手这么重吧。”姜槐吃痛揉着淤青,只觉得越来越疼。
而且……他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用空闲出的那只手指着一直在自己身旁喵喵喵叫的东西,不满道:“你能不能先把它弄出去?”
现在是连只猫都开始嘲笑他?
再不走他就把这小东西的爪子剁了。
姜槐瞪大眼睛,这会看着和猫圆溜溜的眼睛倒是有几分相似。
“喵喵喵。”
一人一猫互不相让。
“噗嗤”风沅笑出了声。
她赶在某人彻底恼羞成怒发货前,抱起以同款姿势用爪子捂着眼睛在地上扯着嗓子不停嚎叫的小家伙,点了点猫咪鼻尖,亲昵道:“真顽皮,这会去外面玩,盼兮。”
“喵呜。”被喊到名字的小猫咪发出黏腻叫声,用尾巴缠绕了下主人手指后轻盈向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
小短腿看起来比刚来时要灵活许多。
“灰扑扑的,丑死了。”姜槐发出冷哼。
“行了,你跟一只猫计较什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风沅瞥了对方一眼,语气无奈。
“哼。”
“你是真的恢复正常了吗?”
“……”
气氛陡然凝重。
魔尊没有应答,他仿佛一尊沉默雕像,上面带着岁月的伤痕,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他脸上瞬间的阴云密布。
“逃避是无法改变事实的。”风沅挑了挑眉,凉凉道,“喂,魔尊,别装死。”
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挣脱这个狗屁世界设定,恢复正常的居然是姜槐。
明明对方看起来,不,明摆着是这些人中被白乐妩影响最深的。
霁华和祁言偶尔还有正常,甚至前者不久前还让她以为在好转。
但姜槐,是风沅亲眼看着智商一路下跌,并且表现越来越夸张的存在。
毕竟她以前从未想到对方会在大庭广众下抱着人家姑娘咆哮,互诉衷肠。
没有半分理智可言。
难不成是物极必反,姜槐被荼毒太深,临到爆发点终于被勾出本能,变得正常起来?
风沅有点不理解,但不妨碍她看到对方恢复清醒后还是由衷产生了喜悦。
这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过段时间也会自己恢复正常,她终于不用忍受那些神经病的表现,也不用天天为自己出门后遇到感情债提心吊胆了?
妖皇有点小兴奋。
但魔尊接下来的话语浇灭了这份兴奋。
“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自己。”青年不知想起什么,脸色阴沉,眼底杀意翻滚。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能为力的感觉,仿佛这段时间的一切都被其他人所操控,如提线木偶般浑浑噩噩活着。
想起“他”干得那些蠢事,姜槐真是比吞了苍蝇还恶心,恨不得将那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求你了,别再提白乐妩这个名字了,我现在听到她就想杀人。”青年有气无力道。
“但你杀不掉。”风沅迅速发现了关键,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她收敛了笑意,面容严肃,“有东西在束缚你。”
“对。”姜槐点了点头,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沉重,“我发现我不仅杀不了她,反而起初在升起这个想法时还会出现反噬”
他咳嗽了下,脸上是缺少血色的苍白。
风沅不需要问,便知道以对方的性格绝对吃了不少苦头。
姜槐咽不下这口气,只会一次又一次尝试。
她对青年眼底的阴郁感同身受。
“所以你是怎么清醒的?”妖皇换了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
魔尊重新陷入沉默。
“姜槐?”
青年神色犹豫,最后在对面越来越微妙的神色中,不情不愿说出他的自我猜测。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我把你揍清醒的?”
风沅摸着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开口。
“你能不能不要忽略其他条件?”
“我只是看透本质而已。”风沅吃完盘中最后一块烧饼,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角,带着几分餍足。
“我懂了,你讲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你的清醒是阶段性的。阶段之外,就是脑子不清楚的抽风。”
虽说意思不差,但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欠揍?
姜槐额角青筋跳跃,果然,他就不该对面前这个混蛋抱有什么期待。
可悲哀的是,他现在无法反驳。
因为确实是那天跟风沅比试落败后,他在闭关中有了一丝清明。
由于屈辱,由于不解,也由于他终于将心神放在了自己身上,姜槐在大口吐血中,突破了那层长久以往的束缚,得到了暂时喘息。
喘息后的第一想法,他要自救。
“你自救找霁华干什么?”风沅一脸莫名其妙,“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这样会让我怀疑某些人在自己恢复清醒后,就去嘲笑他的难兄难弟,做魔不要这么卑鄙啊。”
魔尊顿了顿,露出假笑,拒绝回答。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实在不想回忆起之前随便拎出一件都能让他爆炸窒息的羞耻回忆,并且邪了门的,妖皇还每一次都是见证者。
这意味着,对方将他的笑话看了个彻底。
青年恨不得原地去世,然后一时心乱如麻,半道晃去了神界,跟天帝相遇。
出于某种他恢复了说不准对方也能恢复,毕竟天帝向来是他们几个中最靠谱的那一个的侥幸心理,姜槐顺口道:“救命!!!”
结果,呵,晦气。
听听那宛若什么三流话本的恶心发言。
姜槐除了被勾起伤心事,半点收获都没。
他死心了,颀长身影在蹒跚的步伐中透露出一丝萧瑟。他带着羞耻,带着不得不亮起的眼睛,在熟知他所有黑历史的人面前低声下气。
“为什么我们都被影响,就你没事?”青年愤愤捶了下桌子,用来宣泄。
他们中出了个叛徒!!!!
“槐儿,这大概就是你的命吧。”风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眼中满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落寞,她低下头,深沉道:“挣不脱,逃不掉,最后沦落为爱情的奴隶,一哭二闹三上吊,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抱柱诉衷肠。”
“你想死吗?”姜槐平静开口。
“我错了。”
风沅乖乖低头认错,她递上茶杯,眉眼低垂,眸光流转间是说不出的娇羞动人,温柔羞涩,“尊上请喝茶。”
姜槐这口茶卡在了嗓子眼里,肺都要咳嗽出来。
这杯茶差点成了上路茶。
“你还可以更恶心点吗?”
“你这个人好难伺候啊,为你真情流露是讽刺,对你温柔又不想,小东西,你还想怎样?”
姜槐终于没忍住,跳起来,和对方打了一架。
结界中,没有法术,没有法宝,只是单纯的肉搏。
他们喘着粗气,各自倚靠在墙上,风沅按着被踹到的腹部,轻“嘶”了下,声音中却满是笑意,“怎么,这下舒服了?”
“你这混蛋。”姜槐笑骂了回去,他也没好到哪去,脸上淤青又多了些,一开口就牵动伤口,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郁气却消散许多。
周身的沉重与烦躁也逐渐趋向于平静。
“真是的,打架就打架,说什么梦境。”
“不是你想知道的吗?”
青年重新活动了下手腕,眉梢轻扬,“有酒吗?”
“有。”
“来一坛。”
“好。”
姜槐单手撑头,斜躺在地毯上,鲛纱带来的清凉舒适让他忍不住惬意闭上眼睛。青年举坛痛饮,酒水顺着下巴流向锁骨,打湿衣领,“笑话?我会为了那种理由开战,为一己之私颠覆六界那叫千古罪人。”
风沅凉凉望了他一眼。
姜槐:“……”
对哦,按他之前的样子下去,说不准真有那个可能。
撕毁和约,生灵涂炭,何其荒唐!
他猛灌了一口酒,闷闷道:“你准备怎么做?”
说到底妖皇梦境的走向还是击溃了魔尊的心底防线,被操控爱上一个女人单纯发疯和为了那个女人毁灭六界是有区别的。
前者只会让他在羞耻中爆发,在怒火中报复,但后者他已经开始做好最坏打算,如果真的会沦落到那一步,他就在最后……自我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