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补天原先还有点醉态,这时忽然清醒了过来,眼神也不再浑浊,那种冷静到极致的表现让我不免高看他一眼。
“来者不善。”宋补天低声道:“老头们高兴着呢,咱们下去解决,免得给他们添堵。”
我点点头,站起身走了过去。
陈秋雁本来还想跟着,却被宋补天在肩上拍了一下,摇摇头,示意她用不着跟着。
也许是因为有宋补天在,陈秋雁知道我不是孤军奋战,所以就没再勉强,不动声色的抱着爩鼠坐了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董老仙儿还在打呼噜,袁绍翁依旧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方时良也喝迷糊了,傻笑着坐在边上发呆。
只有老喉跟镇江河往我们这里看了一眼,但没什么表示,很快就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嘀嘀咕咕的聊着。
别人喝醉了酒,脑子不清醒,这点我信,可要是说连老喉都迷糊了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他的警惕性有多高?
毫不夸张的说,比起爩鼠这种生来就有趋吉避凶本能的灵畜,他也丝毫不弱。
不光是风吹草动能触动到他心里的警觉性,就是第六感,也能让他察觉到许多我都还没发现的细节。
这一切都是我从这几天跟他打交道的过程中看出来的,宋补天自己也说,老喉的警惕性是他见过最高的。
想想也是,如果不高的话,他当初能在西南混成一手遮天的土匪头子吗?
站在门外的那几个黑衣人也不着急,看见我站起来了,他们还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想给我让条路出来。
没骂街,也没挑衅,干干脆脆的等着我们出去,这素质比我遇见的那些仇家都要高多了。
等我跟宋补天出来,他们一声不吭,转身带着我们就往楼下走。
“估计是找事的。”宋补天跟我并肩走着,声音很低:“一会咱们小心点,如果他们是旧教的人就麻烦了,不是的话那一切都好说。”
“可能是。”我低声道。
听见我这话,宋补天一愣,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你咋看出来的?”
“在东三省,跟我爷爷有仇的先生也不是一个两个,但他们不傻,既然都知道咱们在这儿,那就肯定知道活钟馗他们跟咱在一起。”我笑道:“就算是想找我麻烦,也不该挑这个时间段来,有那心也没那胆啊,所以”
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饭店后门的巷子里。
巷子那头站着七个人,隔着十几米远,我都能闻见他们身上传来的腐臭味。
“看吧,我就说他们是旧教的龟儿子。”
这顿饭吃了足足四个小时,到夜里十一点多还没结束。
菜上了四轮,最后上的这两轮,基本上全是烤肉类的夜宵餐食。
在酒精的作用下,除了我跟陈秋雁还有宋补天之外,其余人的脑子都不怎么清醒了。
方时良是个小年轻,他喝高了很正常,但其他人可都是老头子,而且还都是在行里有名有姓的那种角色
真的,他们喝高了之后,那反应简直是让我耳目一新。
老喉还好点,跟镇江河坐在边上,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聊着什么。
我也好奇的凑过去听了一会,只发现他们俩说话都在嘟囔,谁也听不见谁说了什么,但他们好像都能理解对方的精神,边说边笑,时不时还哈哈大笑着拍桌子。
董老仙儿则是跟入了魔一样,哼哼唧唧的坐在边上,嘴里唱着,好像是在唱二人转。
袁绍翁算是其中表现最文雅的,半眯着眼睛,手指不断在桌面上弹动着,脸上满是难以形容的悠然自在,嘴唇闭合之间,隐隐约约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但具体是在说什么,这个没人能听清。
“疯了。”宋补天嘀咕道,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一本正经的看着老喉,低声跟我说:“这些老货多少年没喝这么多了,这次肯定过大瘾了。”
“老宋,看样子你跟我一样,都不怎么爱喝酒啊。”我笑道:“少喝点对身体也有好处,但看他们这情况我是劝不住了。”
宋补天没吭声,看了看桌边放着的那个白酒箱子,表情也有点无奈。
白酒,高度数,一箱九瓶,一瓶至少一斤。
这么算起来,他们一共喝了九斤高度数的白酒,哪怕是算粗点,平摊下来
方时良,老喉,袁绍翁,镇江河,董老仙儿。
他们几个人,每人至少喝了近两斤的白酒,这是真不怕酒精中毒啊!
“你们俩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方时良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我跟宋补天的鼻子说:“赶紧来喝酒啊!是不是爷们!你们俩好意思躲么!”
“我们喝点茶就行了。”宋补天毫不尴尬的笑着:“都这把年纪了,我们得注意养生。”
“放屁!”董老仙儿骂着,也拍了一下桌子,瞪着宋补天说:“在我们这些老辈子眼里,你装什么年纪大呢?骂我们是吧?”
没等宋补天解释,方时良一把掐住他脖子,硬生生的把他拽到了董老仙儿身边:“对!就是他骂你们!爷爷!我给你把人抓来了!咱们怎么收拾他?!”
“灌酒啊!”董老仙儿哈哈大笑着:“这兔崽子想躲,咱就让他喝个痛快,喝一瓶再给我们唱一曲二人转,这才是”
“喝酒我勉强,但唱二人转是不是有点为难我啊?”宋补天哭笑不得的说,认命似的从桌上端起一杯酒:“我不会唱啊!”
“不会唱我教你嘛,你听好了。”董老仙儿循循善诱的说着,一边敲着桌子打节奏,一边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
看他脸上的表情,貌似还挺自我陶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