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往里面一塞,温年也钻了进去,而后就把帐篷的拉链给拉上了,那“滋啦”一长串的声音,听的人耳朵又刺,心里又荡漾的。
他们搭了三个帐篷,一个是给总统和总统夫人,剩下了两个。
鹿小珥是个女生,显然要用一个,而钟离无止则很不要脸的也钻了进去。
另四人便两两轮班。
夜入的快,时间也走的很快。
嵩阳零和秦数坐在车上值夜,前半夜他们值,后半夜再交给丛翰和风桦。
秦数这两天算是最失落的一个了……
也就是现在,大家躲在这山顶偷了个闲,嵩阳零才有空关心一下他受伤的内心。
“其实那时候小花队长刚到总统府就被调到了总统身边,没几天,私下里就已经有了很多传闻传出来……说什么的都有。”
嵩阳零对秦数道,
“其实大家都看的出来你很喜欢小花队长,但……在军队里,最好还是不要掺杂太多的私人感情。”
“我只是觉得很难过,真的没有想过……她一直以来用的都是一个假的名字。”
秦数喃喃念叨,
“我还以为,我们”鱼鹰”突击队的队员们之间都是彼此坦诚,是真正互相信任的……”
“阿数,你比我们都小一点,某些方面可能会有些想不通,我可以理解,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经历和决定。”
嵩阳零有些老生常谈道,
“我和小花队长认识的时间比你们都要长,那时候在西林军校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和别人很不一样,不光是军事素养和能力,还有一个人的气场和气质。”
他的思绪飘的有些远,现在回想起西林的日子,真觉得那真的是最无忧快乐的日子了。
“小花队长有小花队长的难言之隐,你没有必要把这个牵扯到我们之间的信任上,你难道忘了我们这么多次一起执行任务,是谁总是带我们一次又一次闯过难关?”
“道理我都明白,但就是……有点难受……”
秦数微微侧头,看向最远的哪一个帐篷,帐篷里已经没了灯火……
“谁能想到,那个在战场上和我们同生共死,一同进退的女长官,会是总统夫人……”
嵩阳零点头,
“的确,谁也没有想到。”
秦数抹了一把脸,
“小零子,没关系,你不用觉得我心里会有多少想法,你知道我,我直肠子,情绪会表现出来……”
“恩,我知道。”
“过了这一茬,受刺激受多了就没事了。”
秦数心里那小小的暗恋的火花都还没来得及炸裂,就被湮灭了。
“不然……你又能怎么样呢?”
嵩阳零叹了口气道,
“毕竟情敌强大到这种开外挂的地步,就算你……“
“小零子!”
秦数低低的吼了他一声,面红耳赤的哼了一声。
嵩阳零憋着笑,他知道秦数心性单纯的很。
他拍了拍秦数的肩,顺了顺他的背表示安慰。
“其实我知道的……不只是总统阁下,那时候鹿子卿军长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会有机会的。”
秦数也才二十四岁,这个年纪对男孩儿来说,绝算不上多成熟。
“尤其是看到队长和鹿军长在甲板上聊天的样子,真的打心底里觉得,队长至少也得配鹿军长那样的。”
说至此,他蓦地笑了一下,
“可谁知道,鹿军长都不够格,她竟然是……国母。”
嵩阳零在这点上完全可以理解秦数,他们四个战友都是一样的心情。
错愕,震惊,压根回不过神来。
即便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觉得很不真实。
“阁下为了她冒这么大的风险,隐藏身份跑到国亲自接她……光这份情意,又有谁能比得了。”
“我这点小心思在他们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不过我觉得……总统阁下和小花队长之间还是有许多我们常人理解不了的那种……”
“总统阁下很患得患失。”
秦数这时候倒是一针见血,“那种很怕队长会离开,会抛下他似得患得患失。”
嵩阳零想了想,觉得秦数说的挺恰当的,可能……秦数也有过吧,很怕队长会离开。
“秦数。”
“……恩?”
“我们一定要把总统阁下,总统夫人安全送回国,为此,就算牺牲掉我们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明白。”
这点觉悟,秦数还是有的。
……
晚风萦绕在山头,山里很静,安静的就只有风吹草动。
他们离星星很近,仿佛摇下车窗,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这一夜,有重逢的喜悦,有苦中作乐的闲情,甚至可以侃些八卦,但八个人,谁的心里都明白。
今天没能离开,之后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难。
入睡前,鹿小珥还挂着点滴,吃完今天份的药,虽然这两天都在奔波逃亡,但她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温年等人的到来,更是给了她一剂强心针。
钟离无止进帐篷的时候是色眯眯的样子,但现在也只是盘腿坐在一边,守着鹿小珥而已。
他很累,很疲,却无法入眠。
这个一直以来都很自得,自傲的钟离无止,在战乱的异国他乡,在今天……什么无止,分明就是无能。
至于另一个帐篷里,马上就要满溢出来的温情旖旎和他们今天经历和之后要经历的一切都全然不符。
他小心的压在她身上,拥吻着她,在她耳边轻啜,
“说不说?”
宋离离被他弄得也有些动情,心间“噗通噗通”急跳。
她捧着他的脸,目光清明“阿年,你今年多少岁数了?”
对上他正欲求欢,朦胧的目光。
“算起来,三十一。”
“我今年……三十八岁。”
“……”
四目相对,那原本暧昧的氛围都有点冷住了。
良久,温年发出轻嗤的笑声,
“阿离,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种笑话,我就特别想……”
“前世,三十三岁,卒。”
“……”
宋离离凑近,心脏“空咚”……
“青罗。”
他戴着一个面罩,面罩上面还有红色的刀戬交叉图案,那是反叛军的标志。
真的是他……
“青罗,你在西林的同学,对吗?”
温年说道。
宋离离点头,对温年知晓这件事一点儿也不惊讶了。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几年她在西林,在德国路易斯,甚至在海军陆战队,她的所作所为,她的战友,朋友,教官,长官……他都了如指掌。
放了以前,她会很反感,但现在……不会。
可能习惯了吧,习惯了他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关心她。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可真正能掏出自己心毫无保留的去对另一个人好的人,太少了。
温年是这样的人。
“他是国人,银白色的头发,带着点自然卷……即便现在戴着面罩,光这双眼睛,我就能分辨出来,水蓝色的眼睛,明明应该澄澈漂亮,却总是沉的像一汪死水。”
宋离离淡淡的说道,
“当然还有身形,他的个头不像你们这么高,也就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很精瘦。如果不穿军装,只是穿很普通的衣服,会给人一种病态似的瘦弱感,加上他皮肤又白,头发也白……”
“青罗,看他这姿态,在反叛军组织里应该是有很高的地位。”
温年判断着。
宋离离深吸口气,
“阿年,其实有一件事我没说。”
“你没说的事情还少么?”
温年扬了一下眉,宋离离连忙瞪他。
“好好好,夫人,你说,你继续说。”
“你再这么揶揄我,小心我翻脸。”
宋离离哼了一声,这才把话题转回来,继续道,
“就是三月底,大光明电影院出的事,那天晚上我们回去的路上,我叫停了车,还记得么?”
“记得。”
温年有印象,因为当时他有些提心吊胆,怕她又做出什么让他无语无奈的举动。
“就是我们回去的那条路,我看到了青罗,当时只是猜测,并没法确认,我下车就是想去确认,但……被他逃掉了。”
“你知道青罗是什么人么?”
“什么人?”
宋离离眨巴着眼睛,“那时候他报考西林军校,也是仅有的几个外国留学生的名额。”
“他是以最高分被录取的。”
“他是国的王子。”
温年的眸子沉着,淡淡道,却不知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一样在宋离离脑中炸开!
“你说什么?你说他是……什么人?”
“他是国现任国王的第六个儿子。”温年看向宋离离。
宋离离拧眉,一瞬间,思绪便被极速拉到了前世,法庭上,法官对她的宣判,条条罪状,最让她觉得无语荒唐的便是与国王子勾结,出卖国家情报!
国王子……是他么?青罗……
“你说他是第六个儿子,那国的国王一共有多少个儿子?”
“八个儿子,六个女儿。”
“……”
虽然宋离离知道国并不是一夫一妻制,但也没仔细去了解过现任国王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
乍一听,的确是吓了一跳。
“现在王室只是一个象征,已经不掌实权,皇室成员拥有很多的荣誉和资源,却没有真正的权利。他们可以享尽一生的荣华富贵,却难以拥有至高的权位。”
温年说道,
“现任国王很贪恋美色,这几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那……那时候青罗在西林读书,我并没有听他谈及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听到任何同学和教官说到这事。”
“当时他隐瞒了身份,军校方面虽然查到了,但他主动要求军校方面保密。”
“……”
宋离离看向温年……
“怎么了?”
“应该不再惊讶了,但还是忍不住……你会不会对我周围的人事物了解的有点过分了,我现在都怀疑,这几年我在外面,你有没有在我周围安装什么监控摄像头?”
“如果有这种工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用的。”
“你敢!”
温年揉了揉她的肩膀,把她兜进自己的怀里,
“何时你才能体会到……我这些年的空虚寂寞冷啊……”
“少打岔,以前我可没发现你嘴有这么贫,你是不是和钟离待在一起待的久了?”
宋离离白了他一眼,继续道,
“既然青罗是国的六王子,那现在怎么又成了反叛军?他在反叛军里……到底担了一个什么角色?”
宋离离摸着自己的下巴,反正光凭这一张图像,她不会断定青罗就一定是反派。
她也好,青罗也好,都是受过特种军事训练的人,
“你说青罗……会不会是卧底进入反叛军?”
“国的六王子身份,就这么好隐瞒?”
温年立即反问道,打破她的这一猜想。
宋离离深吸口气,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青罗和反叛军有关联。
“如果青罗真的是反叛军的领导人物……”宋离离整个人的情绪都不由自主变得沉重起来,事态似乎又变复杂了许多。
“早先就有传闻,国的这场内战,其实不过是国的皇家内部争斗。”
“……就和古代君王的儿子们一样?为争帝位,你争我夺?”宋离离打着比喻,“但不对啊……现在国皇室不掌国家实权,不过就是一个象征,有必要为了这个位置争斗?”
“况且现在的局面,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宋离离的眉头拢起,脑中闪过的是凯撒沦为战场的一幕又一幕……
那些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人,四处奔逃,那样用力,仿佛他们能逃得出连篇战火似得。
想至此,宋离离的心里便难以释怀。
“不过那只是传闻,这场内战,国,终究是积聚了太多的民怨民愤,国家的发展越来越慢,社会难以稳定,贫富差距太大,贫困人口越来越多,政府却拿不出有效的应对措施。”
“当一个国家的国民对自己的政府失去了希望……那就离这个国家的腐败和灭亡不远了。”
温年的神色也很凝重。
他也是总统,而这些,就是他肩上扛着的责任,重担。
“我真的很想……当面问一问青罗,为什么……就算是要推翻现在政权,也不该不把百姓的命当一回事,连夜偷袭凯撒,炮轰一整夜,把国最繁华的首都变成一片墟城?”
“别想这么多了。”
温年揉了揉她的头,
“每个国家也有每个国家的劫数,只要我是g国总统一天,就不会让g国的百姓,感受这些。”
“阿年……如果我告诉你,这场内战会持续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你会相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