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乃馨总是给人一种绝无仅有的温馨,连艳红对这束花爱不释手,她一抬头看到了车窗外掠过的飞鸟:“我想,他可能是羡慕你吧,羡慕你的肆意和洒脱,羡慕你可以尽情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一直都非常向往自由,所以会爱上自由的你,这并不奇怪。”
向知惋惜地问:“原来您是知道的吗,那您为什么还要改他的高考志愿,逼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
往事不堪回首,连艳红伤感道:“这些是我病情好转以后慢慢想通的,当年的我太极端了,连历是我和陈于辉之间唯一的联系,我舍不得放开他,我以为他做出一点牺牲进到演艺圈,会换来一份父爱弥补他从小到大缺失的三口之家。”
“我以为,这些仅仅是我以为,直到他选择和你结婚,我依然只顾着反对而忽略了他的想法,你们都是好孩子,你敢拼敢闯,他稳扎稳打,异性相吸是有道理的,知知,之前是我不好,你没有配不上连历,你们很般配。”
“伯母,您别太自责了,感情的事只有我们自己清楚,网上每天有很人在说我们般配,同时也有很多人巴不得我们分开,难道我和连老师离婚是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吗。”向知想到他偷偷带走了一个文件夹连历却没有联系他,最后一个希望石沉大海,似乎预示着离婚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转机。
眼眶一阵发酸,他连忙转移注意去安慰连艳红:“您不用改变对我的看法,更别逼着自己接受我,有些事吧一言难尽,我确实像您说的给连老师添了不少麻烦,不过都结束了,没有了我拖他后腿,他将来一定会大展宏图,前程似锦。”
连艳红一听就知道向知在说气话,她犹豫着开口,想为连历再争取一下:“知知,我很抱歉之前对你说过那样的重话,我是怕连历被肤浅的情爱冲昏了头,变得和从前的我一样傻。”
“他不会的。”向知微微一笑:“他是懂得取舍的人。”
连艳红感慨道:“陈于辉才是他这辈子最难过的坎,就像征人照顾不到留守的妻儿,他去对付陈于辉,一心放在事业上必然会忽视你,世事难两全总会有遗憾,还请你不要恨他。”
向知笑的有些僵了:“伯母您放心,我尊重他的选择,说实话从小到大我身边亲戚朋友的家庭都十分美满,我见到的夫妻都挺恩爱的,偶尔小打小闹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恨这个字也不是说用就能用上的。”
“是啊。”连艳红摩挲着康乃馨的花瓣:“怎么也得到我和陈于辉这种地步,才谈得上是恨吧。”
向知叹气:“抱歉伯母,我没想谈起您的伤心事。”
“没关系。”连艳红今天描了眉毛还涂了淡淡的口红,年迈的疲态不足以遮掩与生俱来的美貌,她平静时,没板着脸不歇斯底里的神态很像连历,连历是稳重,她则是端庄。
她没有再一提起陈于辉就崩溃,一个常人看来简单不过的改变,对她来说却无比艰难,她不知道吞了多少药片熬了多少日夜才逃出了心病的漩涡。连艳红缓缓讲述起这段孽缘的起始:“我和陈于辉是青梅竹马,家挨在一起,上学也在一起,他父母离异把他丢在老人家里,但他没有一点怨言,反而比别的小孩还要懂事还要有才华。”
连艳红愿意倾诉,向知当然要做好一个倾听者,他附和道:“那他挺坚强的,您当初一定是看到了他身上的闪光点才和他在一起的吧。”
“是,我仰慕他也同情他,为了照顾好他我荒废了学业,天天研究怎么做好一道菜,怎么把衣服熨的一个褶没有。”连艳红说:“我们两家都很穷,高考后他金榜题名我名落孙山,但我好高兴,我愿意去外面打工供他读大学,反正我们以后会结婚,会成家,我帮他就是在帮自己。”
向知想到陈于辉后来为追求名利抛妻弃子,气的骂了一句:“妈的白眼狼,他祖宗是不是叫陈世美啊。”
连艳红擦了擦眼泪:“我让连历去首城,其实没盼着陈于辉能回心转意,我就是想让他看看,我没钱没文化,照样把孩子培养的很优秀,不过我的能力有限,也就是能把连历送进大学了,我不想让他和我一样一辈子困在小城小镇,我以为他的父亲是大导演,他学表演进演艺圈总是有出路的……”
连艳红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向知心说:唉,换谁也想不到陈于辉能绝情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啊。
他温声劝慰连艳红:“伯母,您的做法不全是对的,但您是真心实意地再为连历着想,要我说您可以多相信他一点,是金子总会发光,连老师自身优秀就够了,他无需去依靠谁的。”
“我早该想到的,连历脾气倔,陈于辉看不起他,他也坚决不肯去陈于辉手下做事,陈于辉吃了瘪只会更为难他。”连艳红每每想到连历那时的处境就于心难安:“我是做母亲的,我不会表达不代表我不心疼他,我觉出了他的不开心,也有想过叫他回来,但他很快就拿到了出演主角的机会。”
“您也是进退两难了。”这属实是一步错步步错,向知尽量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既怕耽误连老师的前程,又不想让他和陈于辉有更多纠葛,但这也说明连老师是真的厉害,他要是不拔尖,陈于辉都没有针对他的必要。”
“枪打出头鸟啊,只是有一件事,我没有和连历说过。”连艳红话到伤心处,觉得和向知吐吐苦水也无妨:“连历刚出名时,陈于辉有联系过我,他让我带着连历滚,我忍了这么多年,听到这话也火了,我猜测是他有私生子的事情瞒不住了,我一咬牙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他这么容不下我们母子,我非要把这件事捅到他的现任妻子面前,看看他会怎么收场。”
向知惊奇地问:“也就是说差不多十年前,您来过首城?自己一个人?”
连艳红点头:“他的现任叫尚颖,从前当过一段时间演员,和陈于辉结婚后便退出影视行业开了好几所艺考学校,当时她的机构风头正盛满街都是广告,我去了她的总部,假装是学生家长想见一见校长,那的工作人员却告诉我尚颖生病住院了,我借口要去探病,问到了她住的医院和病房号。”
向知听着又想起了陈于辉那些肮脏手段:“您一个人行动也太危险了,幸亏是人好找。”
连艳红继续道:“那是一家妇产医院,尚颖不是去生孩子那就只可能是流产了,巧的是我在电梯里听到了两个小护士在议论她,她们说尚颖会流产很奇怪,明明之前的各项检查都显示胎儿没有问题,怎么就突然流产还没了生育能力,我当时一听,立刻就想到这会不会是陈于辉动的手脚。”
“您是说他’杀‘了自己的孩子?”向知后脊一凉,随即联想到陈于辉对连历和尚晨夕造成的伤害:“还真有可能,陈于辉本来就极端自私有点大病,加上当时被连老师刺激到了,很有可能会容不下任何能威胁到他的人,他能因为您有了连老师就离开您,当然也能这么对尚颖。嘶,怪不得尚晨夕比连老师小了快十岁,尚颖想要个孩子估计也不容易吧。”
连艳红想的和向知一样:“虽然只是猜测,但我也打消了和她当面对峙的念头,二十多年的恩恩怨怨早就算不清了,都是可怜人,谁又能从谁那得到优越感呢,至少我留住了我的孩子,而她兴许现在还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