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有等来容华,却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长青站在日光之中,淡淡的看着她,沉声说道:“苏氏阿茵!”
苏茵正在抚琴,骤然抬起头来看向长青。
面对长青,她也是心有愧疚的,她缓缓一笑:“你回来了!可曾见过容华了?”
不过数年未见,长青满身沧桑,好似老了好多岁,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长青了。
他冷冷的看着苏茵,眼中的恨并没有消失。
声音一如往昔彻骨的冰冷“见过了!”
纵然见过,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苏茵眉头微微一蹙,缓缓站了起来,对着长青盈盈一福,一字一句的说道:“长青,这些年我始终欠一个对不起,是我苏氏阿茵对不住你。”
他这些年的风霜皆是因她而起。
若没有她,容华不会生死不明,而他也不会四处寻找容华,历经风霜。
“不必了!”长青冷眼看着苏茵,眼中还是只有恨,她对不起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愿意为她心甘情愿赴死的容华。
苏茵神色一暗,低低的垂下眸子。
“你也认为是他回来了吗?”长青凝神看着苏茵,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茵骤然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面色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可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人不是容华又是谁?
普天之下除了她,便只有容华会奏音杀。
他若不是容华,断然不会音杀的。
苏茵眼中满是疑惑,轻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长青冷冷一哼,看着苏茵的眼中闪过淡淡的讥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来是告诉你,纵然他与容华长得一模一样,连音杀都奏得,可他仍然不是容华。”
长青说的斩钉截铁。
他这几句话瞬间将苏茵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面色煞白,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一遍又一遍说道:“不,这不是真的,他是容华,他怎会不是容华呢!”
她瞬间失去所有的神彩,整个人变得呆若木鸡。
一时之间陷入铺天盖地的恐慌之中。
长青几句话便令得她的世界一片灰暗。
可她怎么也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长青再不看苏茵一眼,大步转身离去。
徒留苏茵一人呆呆的坐在原地。
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回荡,令得她再也无法思考别的事。
苏茵双手抱膝,埋头于膝上,久久的一动不动。
“阿茵!”就在那时容允缓步走了过来。
苏茵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涣散的看着容允,轻声说道:“容允,你可也发现什么端倪了?”
容允几步走到苏茵跟前,深深的看着她,他眼波深邃,有诸多苏茵读不懂的情绪,压低声音说道:“阿茵,你细细回想一下,他可是你曾认识的容华?”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心中同样有了疑虑!
苏茵死死地看着容允,瞬间愣在那里。
这一声简简单单的回来了,不知包含了多少艰辛。
水流湍急的长江,他身负重伤,又中了毒,不知如何九死一生才捡回了一条命。
纵然他没有提过,可是他们都清楚,那必是一条无限艰辛的路。
苏茵一瞬不瞬的望着容华的脊背,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这些日子,她日日跟在他身边,可还是会恍惚,会失神,她总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心中满是惊恐,生怕她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就这样患得患失的跟在他身旁,这些话苏茵从未说过,她深深的埋藏在自己心中。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她情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习惯了拥有,便承受不住失去的痛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容允连说数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激动。
容华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冰冷无情的门第之中,他们一路扶持,一路相伴,在严寒的冬日一起抱团取暖,才走到了今日。
这几年容华不在,他一个人站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除了孤寂,便剩下满怀的忧伤。
容家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说上一句知心话的。
再也没有人陪他肆意说笑,没有人陪他把酒言欢。
如今他回来了真好!
容华抬眸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在他的目光之下,所有人眼眶一红,沉声说道:“恭迎少主归来!”
清冽的冬日,每一个人的心都是温暖的。
“长青呢?”环视一周,容华蹙眉问道。
容允扬眉一笑,揽着容华的肩头说道:“长青还在四处寻你,你离开的这几年,他一刻不停的到处找你,你放心吧!我已经命人飞鸽传书通知他了,很快他就会回来的。”
容华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心绪。
容允揽着他就走,一面走,一面说:“走,今日我们叔侄两日不醉不归!”
容华扭头看了苏茵一眼,轻声说道:“好,不醉不归!”
容允顺着容华的视线朝苏茵看来,淡淡一笑:“阿茵也一起来吧!一别三载有余,也是许久未见了。”
苏茵却摇头拒绝了,她勾唇一笑说道:“我想自己转一转。”
容允并没有勉强她。
容华深深的看了苏茵一眼,笑着跟容允一起离开。
容华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容家。
这一日,容家所有的人都无比兴奋,那摸样比过年还要高兴。
苏茵辞退了随行的婢子,一个人缓缓的走着。
她独自一个人走到了初见白氏的佛堂。
昔日的佛堂依旧破旧了。
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吱呀!”她伸手推开佛堂的门,里面的陈设一如往昔,不过失去了主人,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机了。
佛堂里供奉着白氏的牌位。
苏茵走了进去,上了三炷香,目不转睛的看着白氏的牌位,心中满是愧疚。
她终究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她看做比性命还重要的孩子,她终究没能保住。
这是她一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