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静静的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心如刀割,若是可以他愿意以命换命,将容华换回来,也不愿她这样悲痛欲绝的活着。
“阿茵。”许久,无为轻轻的开口唤道。
听闻他的声音,苏茵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扭过头来,看了无为一眼,淡淡一笑,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他不来寻她,她也会下去找他。
“无为,阿衍的事我都知道了,此事的确是他的错,我待他向你赔罪。”苏茵说着,对着无为盈盈一福。
无为没有开口,他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了,他若是不受了她这一礼,便代表没有原谅阿衍。
所以她这一礼他得受着。
“无为。”苏茵说着一顿,有些话她不知道该如何给无为说,可纵然这样,她还是不得不说。
无为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眸色一暗。
苏茵轻声说道:“阿若是一个好姑娘,很多时候你以为一个人会永远都在,可是你不知道,也许就是一个转身,你便会永远的失去这个人,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苏茵慢慢的垂下眸子,苦涩一笑,便如她一般,来不及告别,来不及多说些什么,甚至她都没有告诉他,她爱他,她就这样永永远远的失去他了。
“这样的苦我吃过,便不想你再吃。”苏茵说的极慢,漫天白雪之中,她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我知道了。”无为开口,只说了这四个字。
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
她让他珍惜杜若,却不知他心中独有她一人,此生不变。
她有她的执着,他亦有他的执念,非死不能改变。
这便是一个痴字。
“你回去吧!”苏茵轻声说道:“我还想再陪陪他。”
她扭头凝神看着容华的衣冠冢。
无为点头离去。
苏茵搬了琴,在容华衣冠冢前面奏起。
“铮铮铮……”她奏的不是别的曲子,正在她曾经奏过的凤求凰。
三年来,她日日奏这一曲,已奏的炉火纯青。
曾经她别有目的的对他奏了一曲凤求凰。
如今只想每日为他奏上一曲,告诉他她的思念,她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爱。
漫天雪花之中,她一遍又一般的奏着凤求凰,琴声孤寂而痴缠,令人闻之心酸。
“阿茵。”就在那时,一道声音响起,她还以为是无为又折了回来,哪知转过头去便见燕倾一下黑袍,怀中还抱着一只什么,站在那里笑盈盈的望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苏茵开口问道,无为跟在她身边多年,他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况且苏衍又是她的弟弟,他收他为徒,纵然她不常下山,可他对他的教导她也是看在眼中的,名义上他是他的师傅,实则如亲弟弟一般待他,无缘无故的无为怎会要杀他,定是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无为才会这般恼怒。
“阿姐!”苏衍不敢说谎,只得将他教杜若无为的事说了出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之后,苏衍翻了个白眼接着又道:“杜若都那样了,师傅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你说师傅他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阿衍你可知你错在哪里?”苏茵看着苏茵轻声问道。
苏衍在苏茵的注视下垂下头去,一副羞愧难当的摸样,小声说道:“错在不该教杜若师傅。”
说完,苏衍立刻义正言辞的说道:“阿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阿衍,你错在思虑不周。”岂料苏茵竟这样说道。
令得苏衍顿时一怔,不由得长大了嘴巴,阿姐竟然没有怪他,只说他思虑不周。
“是,我知道了。”苏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苏茵。
“阿衍,我若是你,便会告诉阿若准备一包媚药,在媚药的催动下,无为还会无动于衷吗?他的性子我了解,一旦他对阿若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一定会对她负责的。”苏茵缓缓道来,想起无为她心中便有几分愧疚,她在这里隐世不出,无为就在这里陪她。
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给她说过,便是待她的那份心意也深埋于心中,只是不想给她负担与压力,心甘情愿的就这样陪在她身边。
其实想一想,她除了别有目的的救了他一命,又为他做过些什么呢?
他若真能跟杜若在一起,也算了却她一桩心愿,杜若她也是看在眼中的,她是真心待无为的,不然她不会留在这荒凉之地陪着无为,且一陪就是三年,还无怨无悔。
这世上这样的人不多,可遇不可求。
“阿姐,我知道了。”苏衍本以为苏茵定会狠狠的吵他一顿,那里知道苏茵竟会说,心中很是得意,甚是准备回去了,再把这法子一并告诉杜若,有了阿姐的提点,他就不相信这一次,还不能成事。
“可这法子也只能用一次,无为已然有了戒备,你以为阿若还近得了他的身吗?”苏茵这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浇灭了苏衍心中所有的希望。
“我知道了,阿姐。”苏衍蔫蔫的说道,一副无精打采的摸样。
心中自责的很,阿姐说的对,都怪他思虑不周,若是如阿姐这样说,杜若兴许已经成事了,可这也不能怪他,他一个毛头小子那里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媚药。
“你今晚就在山上睡一晚吧!等明日你回去了,无为的气定然已经消了七七八八,你再诚恳的认个错,这事也就算过去了。”苏茵说着,转身往竹屋走去。
无为纵然再恼怒,也不会轻易来打扰她的。
“好。”苏衍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
雪还在下,山上种满了翠竹,每一颗都是阿姐亲手栽种的,这里除了三间竹屋,就只剩下容华大哥的衣冠冢了。
白子衿救下阿姐之后便消失不见。
他还清楚的记得,阿姐醒来的摸样,她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静静的躺在榻上,双眸枯寂,犹如一个垂暮的老人,一副了无生机的摸样。
母亲与外祖母在她榻前哭了又哭,只求她说一句话,吃一点饭,可她还是没有看见,听见一般,一点也不为所动。
就这样过了七天七夜,就在他们都以为她活不下去的时候。
也不知容允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开始吃饭,喝水,只是还不肯说话。
如此又过了十数日,她开始下榻走动,别人问她话,她也开始一个字两个字的回应,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好起来的时候,已经接受了容华不在的这个事实。
她带着他们,还有容华随身的琴,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