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郭宗训的请求

李肆勃然变色,“师弟,你是怀疑那几位大学士?是王溥,还是魏仁浦,或者说,是范质?陈乔?”

叶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下,“师兄,你帮我一个忙,去查查看,自从废了政事堂之后,哪些衙门损失最大,背后又可能牵扯到什么事情,尽快告诉我!”

“没问题。”

李肆平时吊儿郎当,可办起事情,还真是有效率,去了三天,就重新来到了叶府,把情况向叶华说明了。

而就在这三天之间,有关孟昶之死,掀起的波澜,越来越大。

甚至被人演绎成了故事,绘声绘色,到处去讲。

他们说花蕊夫人进宫之后,茶饭不思,想念夫君,还将一幅孟昶的画像悬挂宫中,每日对着画像流泪,也不愿意多看柴荣一眼!

陛下就怒冲冲道:“你眼里只知画中人,却不知此人生死在朕的一念之间!”

花蕊夫人愤然回答,“陛下可以决定生死,却不能管得住我的一颗心,此心早已在夫君身上,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好一个永不分离!朕就让孟昶亲手把他的心肝肠肚都挖出来,看看心里面究竟有没有你!”

皇帝陛下说到做到,果然让太监给孟昶送去了毒药,肠穿肚烂惨死,一对苦命的鸳鸯,就此阴阳两隔,小小的故事,天子好色残暴的形象,呼之欲出。

民间如此也就罢了,朝廷上也刮起了一阵邪风。

由于连续一个月不下雨,旱情严重,京畿许多州县粮食减产,甚至绝收,柴荣把钦天监的官员叫去,询问天气。

这位钦天监的官员居然当着天子面,厉声说道:“是天子不施仁政,沉迷女色,民不聊生,天怒人怨!”

柴荣听完,脸都气得青了。

一个区区钦天监的小官,也敢谈论朝政!

“朕问你,是谁唆使你说这些话的!是谁?”

此人轻笑道:“陛下问是谁,那微臣就实话实话,是老天爷,上天一个月不下雨,这就是天意,微臣昨夜梦到先帝,他告诉微臣,今天要直言进谏,大官不敢言,自有小吏言之!陛下,请诛妖妇,不然大周亡国之日不远!”

“左右,给朕拿下!”

柴荣厉声喝道,太监涌上来,把此人按住,把用一块布,把他的嘴塞住了。

柴荣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狗胆包天的畜物,你敢扯上先帝,就算先帝在日,也断然不会容你们,拖出去,打,狠狠打!”

就在宣德门外,一顿棍子,把屁股打烂,骨盆打碎,鲜血流干而死。

柴荣还不解气,下令将此人暴尸三日,以示惩戒。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又有传言,据说许多百姓,半天不敢动作,只有在夜里,遥望着宣德门方向,替忠良烧纸祭奠,一片哭声,几条街道,皆是如此,人人感叹,公道自在人心。

“呸!像钦天监这种衙门,早就该裁撤了,别以为他们的衙门有个天字,就能代表老天爷发号施令,简直可杀不可留!”

李肆探身道:“师弟,你可有把握,猜出是谁干的了?”

叶华再三看了看师兄提供的资料,心里渐渐有了判断。

“师兄觉得是枢密院不甘心回归兵部,才想办法抹黑天子,可是现在又出了第二招,钦天监充当了马前卒,这像是枢密院的手段吗?”

李肆吸了口气,“师弟,你以为这些事情都是连在一起的?”李肆若有所思,“假如是这样的话,接二连三的挑衅,就不怕将陛下惹恼了?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叶华沉吟了一下,“你了解那个被打死的小官不?”

“了解,听说是个清官,当然钦天监也没什么好贪污的……而且听说,对待母亲最是孝顺,虽然人到中年,还每天给母亲烧热水洗脚,嘘寒问暖,堪称孝子的表率……照理说,此人不该如此狂妄犯上,他把一条命都拼了,难道就不在乎母亲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叶华微微皱眉,“如果换一个思路,是母亲让他这么做的呢?”

“这个……没有道理啊!”李肆摇头道:“难道老太太不想要养老送终的人了?委实是怪事!”

李肆道:“这样,师弟,我再去探探情况。”

李肆匆匆离开,叶华独自坐在书房,抱着肩膀,脑筋快速转动……不管是孟昶之死,还是钦天监的小官,除了能掀起一些舆论之外,并不能改变大局。

当然了,以此泄愤,也是可能的,但问题是连续出手,就不怕动静太大,打草惊蛇吗?

按照目前的情况,恐怕只有一种解释,是要转移注意力,那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如此迫切,需要不顾一切呢?

叶华的心里,充满了问号。

“叶卿,些许小事,你不该大伤脑筋的!”柴荣又一次微服来到了叶府,这一次他们没有喝酒,而是摆上了棋盘,车马炮摆开,厮杀起来。

同为领兵出身,他们都不喜欢围棋,而是更钟爱直来直去的象棋,这样才杀得过瘾痛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朕现在只想全力以赴,把巴蜀经营好,然后直取西域……至于朝野的议论,就当是乌鸦聒噪,朕才不会在乎!”

叶华微微一笑,“圣人心胸,臣当然清楚,可臣还想请教,陛下怎么会跑来跟臣下棋?”

“你!”

柴荣气得一拍棋盘,震得兵卒乱动,老帅不安!

“有些话你非要点破,真是扫兴!”柴荣气得把手里的棋子一扔,破口大骂!

“奶奶的,朕宫中无人,纳个妃子怎么了?还天怒人怨,还把先帝搬出来!大旱一个月,他们不想着挖掘水井,救济灾民!却怪朕失德,简直不知所谓!还有那个孟昶,居然也把他的死扣在了朕的头上!他们眼里,朕就是寇仇,恨不得把什么脏水都泼到朕的头上才肯罢休!”

柴荣眉头乱动,嘴角轻笑,“朕倒要看看,这些人能有多大的本事?朕该做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少!朕之对错,也不是他们能评价的!”

柴荣说完,起身向外面走,到了门口,柴荣又扭头冷笑道:“叶华,告诉你,朕不会被浮言动摇半分!你也不要随着他们起舞,自乱阵脚。自古以来,哪位有作为的天子不是誉满天下,谤满天下!朕不怕!”

是啊,秦始皇一统六合,开创前所未有的基业,被骂了两千人。

汉武帝反击匈奴,塑造了大汉脊梁,也被指手画脚,甚至因为一个人胡言乱语被切了一刀,就成了武帝的罪过。

还有开凿大运河的隋炀帝,那就更不堪了……

叶华送走了柴荣,再度回到书房,却发现郭宗训躬着身体,等在这里,见叶华进来,他连忙抬起头,迟疑了半晌,眼圈泛红,抬起头轻声道:“先生,父皇受委屈了,先生可以帮父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