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孔家人还不一定呢!”叶华讥诮道:“孔仁达既然是李弘冀所立,他就是死路一条。与其窝窝囊囊的死了,还不如壮烈一点,能拼掉一个翰林学士,他可是立了大功!”
“立功?给谁立功?南唐都完蛋了!”李肆突然惊呼道:“师弟,莫非有人要拿着孔仁达做文章?”
叶华点头,师兄的脑筋终于正常了。
“我让人检查过了,孔仁达的嘴里装了毒囊,他被抓之后,咬碎了毒囊自杀。他的毒,跟箭头上的毒,完全一样,有死无活!”
“哼!”李肆气得抽出佩剑,猛砍监牢的大门,砍得木屑乱飞,有一块还飞了起来,划破他的眉梢,弄得鲜血直流,看起来狰狞可怖!
“便宜了他,不行,我要把他给碾碎了,扔进长江!”
叶华赶快伸手拉住了李肆。
“师兄,你要发疯我不拦着,可眼下不行。”
“为什么?”
“因为有人已经发动了!”
……
果然,就在孔仁达的死讯传开,金陵城立刻出现了很多处烧纸的,在街角巷弄,火光缭绕,纸灰飞腾。
很多老百姓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见有人痛哭衍圣公,说什么死得壮烈,朝廷无道,断我道统云云……
等到衙役出动,这些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短短的两天的功夫,孔仁达的死,已经被人绘声绘色描述出来,在民间广为流传……说什么朝廷无故冒犯孔府,无端指责圣人后裔。衍圣公忍无可忍,做博浪沙一击,不幸死在了大周鹰犬的手里。
虽然死了,但是壮烈慷慨,不愧是圣人血脉,士林表率,让人钦佩,五体投地!
很快,江南的文人结伴拜访当朝诸公。
韩熙载干脆住在了御史台,一心处理公务,私人拜会,一律不见。李煜是绣衣使者,找他跟找阎王爷差不多。
这帮人就把精力放在了徐铉、陈乔和潘承佑几个人的身上。
你们也是读书人,圣人苗裔惨死,不能没有交代。
这个人被弄得招架不住,徐铉硬着头皮,来找叶华,想要跟叶华聊聊。
徐铉觉得吧,大周为了改革变法,反对儒家,排斥圣贤,是有道理的。但是现在统治的疆域越来越大,人口众多,大家伙想法各异。
要选一种最合适的思想,去统领所有人,还就是儒家合适。
要说谁能代表道统,除了孔夫子,还真就找不出其他人选?
所以要想天下安宁,由乱入治,应该重新恢复儒家的地位,重新尊奉孔夫子,这样才能凝聚士人的心,士人不乱,天下自然安宁。
徐铉像是一盆火,来找叶华,结果叶华没见到,却发现李肆正在给死去的护卫办丧事。
在李肆的面前,摆着一块大理石碑。
还真别说,李肆连雕刻都懂。
他用凿子刻下了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李一之墓!
刻完之后,李肆用力吸口气,“兄弟,你以前是折家的家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李肆的兄弟,你放心吧,家人我会照顾好的,还有,孔仁达虽然死了,但是这笔账还没有算清楚!只要有我李肆一口气,我势必血洗江南士林!”
李肆杀气冲天,没有人敢怀疑他的决心。
剩下的十九名护卫,互相看了看,突然一起跪倒,大声吼道:“我等拜见老爷!”
老爷和姑爷,不过一字之差,却差之万里。
过去他们是受命折家,不得不保护李肆的安全。
而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全心全意,接纳了李肆,成为了李家的家丁!身份骤变,也标志着李肆在家里能挺起一些腰杆了。
可李肆却无暇喜悦,他现在很清醒,清醒到只想杀人!
推出了一个孔仁达,这还不算完,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人会跳出来,飞蛾扑火,激起更大的波澜……这是一场比战争还残酷的对战。
李肆已经盘算明白了,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急匆匆来报。
“府尊,刚刚有一百多名士子,前往府衙请愿,他们要询问朝廷,是否尊儒,必须给个答复!”
“答复?要什么答复?”李肆残忍一笑,“答复没有,棍子有一条!弟兄们,跟我去府衙,报仇的时刻到了!”
“等等!”
徐铉连忙伸出胳膊,挡住了李肆,“李学士,你,你该好好想想啊!”
“想什么?”
“那些人可都是江南士林的翘楚,打了他们,就打断了江南的文脉!打断了文人脊梁,打不得的!”徐铉眼中含泪,苦苦哀求。
李肆却懒得看了,“徐学士,你要是不想挨打,就赶快退到一边去!我告诉你,这几十年,我就没见文人有过脊梁骨!要是真有,那我今天就要辣手摧花,全都给打断了!”
“闪开!”
李肆一把推开了徐铉,带着人直扑府衙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