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告辞了,张永德又来了。
张驸马很干脆,“啥也不说了,我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侯爷的,你说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的确,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叶华当仁不让,是最好的人选。
可现在聪明人都看得出来,大周要改革,敌人不在河东,而在朝中!
柴荣可以离开任何人,唯独不能离了头号大将叶华。
以张永德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该独当一面的。可问题是他跟叶华的关系密切,而且留他在河东,能完美贯彻叶华的方略,不至于让改革刚开始就遭到摧残,甚至功败垂成。
叶华想了想,“我只有两条要交代,其一,你要多抓奴隶,无论用什么手段,必须保证供应!”
张永德用力点头,“那第二条呢?”
“就是不许分割土地!”叶华道:“在中原,土地是分散给百姓的,结果呢,连一块马场都建不起来!当然了,中原人多地少,没有法子。可是在河东,必须守住底限,土地一旦分散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你可以把土地租给士兵,或者交给大商人,让他们建立起大的农庄农场……回头,我会给你写一份详细的章程。”
张永德毫不迟疑,“放心,我豁出命,也不负侯爷之托!”
……
叶华交代完毕,就随着柴荣动身,返回开封。
在路上,叶华询问过,是否要加快速度,柴荣只是微微一笑,“抓了人已经是胆大包天,还真敢把天捅出窟窿吗?”
有他这句话,叶华也乐得不紧不慢,君臣带着大队人马,路过邺城,留守在邺城的文武重臣,一起迎接。
只是在人群当中,却没有魏王符彦卿的身影。
此时的老王爷正在家里骂人呢!
“好啊,来抓啊,有本事把老夫也抓走吧!我三个女儿,进宫两个,还有一个许给了白眼狼!三个儿子,一个在阵前拼命,两个被人抓走了要砍头?三儿三女,等同一个没有!我就是个老绝户!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老夫摊上了什么样的女婿?一个废了老夫的西京留守,一个拿走了老夫的天雄军!我就是瞎了眼,才把女儿嫁给你们!”
符彦卿在屋子里破口大骂,声音传出去老远,叶华和柴荣一前一后,站在书房门口,那个尴尬就不用说了。
偏偏符昭信还在后面跟着,他闷声道:“陛下,侯爷,请进吧!”
叶华在行宫,碰到了王朴。
王朴的脸色很难看,见到了叶华,拉起他的袖子,就到了旁边的值房,没让他直接去见柴荣。
叶华多机灵啊,他之所以匆匆过来,那是看着符三的面子。
说起来人就是那么怪……原来叶华挺抗拒的,可一旦心里的别扭劲儿没了,就总觉得如论如何,也补偿不了之前的亏欠似的。
同样的,以前他排斥冯道,生怕跟冯太师搅在一起,坏了名声,可接受了之后,他又千方百计,想替老冯挣面子……所以啊,陈石说他矫情,那是太对了!
不过叶华的智商还算正常,这一路上,他已经想通了,老岳父才是真正的高手呢!这一招使出来,就算真的有罪,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了!
“侯爷,老夫曾经向你请教过许多事情,你的才学人品老夫是钦佩的……可,可有些事情,老夫觉得,你,你操之过急了。”
叶华呵呵一笑,他掸了掸衣服,自嘲道:“王学士,这么说,反倒是我错了?那该杀,该剐,我都悉听尊便,你们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有公务,告辞了!”
叶华说着,起身就走。
王朴急得连忙拉住了他。
“侯爷,你难道觉得老夫跟那些人是一丘之貉?”王朴是真的着急了,他痛心疾首,哀叹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这几十年,无日不战,每天都在死人。老夫入仕为官,辅佐圣超,图得就是一个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好容易驱逐了契丹,扫平了河东。中原一统,大军指日南下,克复江南,就能一统寰宇,开创万世太平。”
王朴动容道:“侯爷,陛下信重你我,身为朝臣,肩负天下之望,你我都该学会以大局为重,以苍生为念!侯爷以为然否?”
叶华沉吟不语。
王朴继续道:“老夫非是要帮谁说话,实在是大好的局面,不能以为意气用事,就给毁了……尤其是不能有党争,若是党争一起,天下纷扰,到了那时候,没有是非,没有对错,我真怕大周的江山,会,会毁在我们的手里!”
王朴说完,以手抚额,显得十分忧心。
叶华看了看他,要说起来,王朴虽然也是文臣,但是他忠心柴荣,心怀大局,到底有些不同。
叶华也不是愿意满天下树敌的人。
“王学士,你方才的话,是不是等于承认了,让将士进入官场,有些人坐不住了,要拿魏王开刀?”
王朴沉吟半晌,无奈苦笑,“我是不想把两件事情牵连到一起,可若是没有关系,谁又会吃饱了撑的,对魏王下手啊!”
叶华颔首,感叹道:“就冲这一句话,足以证明王学士心怀坦荡,是个正人君子……我想请教王学士,让有功将士充任小吏,这个办法对大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