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权、财权、人事大权,这几样是天子最忌讳的,偏偏总有武夫想挑战这一块儿,换成叶华是天子,也断然不会允许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坐视武人闹腾,不如放出文官来咬人,至少想罢免一个文官,比废掉一个武将容易多了。
“侯爷!”
薛居正又登门拜访了。
“老朽惭愧,还请侯爷见谅。”
叶华大笑道:“薛相公客气了,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真正办事的人是你,陛下的赏赐,也是嘉奖薛相公的辛劳,应该的,有什么惭愧可言。”
“侯爷宽宏大度,老朽五体投地……只是,只是……”薛居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叶华笑道:“薛相公,莫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只管直说吧!”
薛居正红着脸道:“什么都瞒不过侯爷,天子又降旨枢密院,询问彰武军的事情。老夫也知道,高允权父子相继,实在是大忌,理当驳回,另外选派将领。奈何彰武军远在天边,老夫生怕会激起乱子,因此左右不是,拿不定主意……侯爷,还请你再帮老夫一次吧!”
薛居正相比那几个宰执相公,还算老实诚恳。
叶华微微一笑,“薛相公,据我所知,高允权已经死了。”
“什么?”薛居正下了一大跳,刚刚他还看过高允权的奏疏,怎么转眼人就死了?
“高允权应该是在冬天就死了,已经有三个月了,他的宝贝儿子秘不发丧,打着老爹的旗号,大肆安插自己人,弄得延州鸡飞狗跳的。”
薛居正听叶华的讲述,吓得都站起来了。
这些事情朝廷,枢密院,半点不知道,叶华是从哪里听来的?他能神机妙算不成?
叶华笑了,“薛相公,你也不用吃惊,你忘了,杨业杨将军的夫人是府谷折家的闺女,折家久在西北,对彰武军的事情,非常了解。”
“哦!”
薛居正恍然大悟,折家,难怪呢!
“对了,侯爷,是不是能掉折家军,协助平灭彰武军之乱啊?”
柴荣要求一天之内,政事堂和枢密院拿出方略,薛居正果然有了好办法。
“陛下,东西大营,十万禁军,桀骜不驯,不服管束,圣人裁汰军籍,遣返回乡,略施薄惩,仁义如天。奈何彼等不知悔改,竟肆意妄为,打死朝廷命官,罪不容诛。然则天下仁慈,陛下刚刚登基,不忍大开杀戒。故此老臣以为,应当将这些人发配燕云之地,准其戴罪立功,屯垦戍边。若能勤勤恳恳,为国效力,则可以赦免其罪,若依旧怙恶不悛,再严惩不贷!”
柴荣微微颔首,“薛相公思虑周全,你想好怎么安排了吗?”
“老臣思量过了,冠军侯在幽州重新编户,十户为一保,十保为一里,此法甚是高明。在军中,改十将为保长,都头为里长,以一营为一镇,充实地方,永为大周屏障,平时屯垦,战时编为民兵,耕战结合,朝廷不费钱粮,就能养兵十万。而且还能开垦荒地,繁荣燕云,增加岁入,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妙策!”
薛居正越说越高兴,简直神采飞扬了。
柴荣仔细想了想,这个办法的好处还有更多。
禁军放在京城,是一颗毒瘤,而幽州刚刚拿回来,虽然把地方豪强地主的势力一扫而光,落实了分田,老百姓心向朝廷,但毕竟分离多年,双方还有很大的隔阂,如果有心人从中间挑唆,很有可能酿成大祸。
把禁军重新编户,穿插中间,和燕云的汉人形成杂居的现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时候就算想造反,也没有条件,彼此双方,互相监督,又能互相融合。
燕云民风剽悍,禁军飞扬跋扈,正好是以强对强,若是派遣寻常百姓去,没准就被欺负死了,可这些兵油子不怕……
“嗯,薛相公的建议很好,只是这十万人,愿意北上幽州吗?”
“愿意!”薛居正道:“幽州经历战火,人口稀少,荒地遍布,他们过去,有的是土地可以开垦,去了,就能过上好日子。老臣建议,朝廷可以规定,以五年为期,只要五年之内,老实干活,没有犯错,到时候,他们还能返回家里,和亲人团聚。”
柴荣道:“若是五年之后,人人都要回家,岂不是白白打算了算盘?”
薛居正笑道:“陛下,要不了五年的光景,大部分人都会过得比家里好许多,到时候只怕不是他们返回家里,而是家人去幽州主动投靠。如此一来,朝廷在燕云之地的汉人还会快速增加,永远把故土守好!”
说到这里,已经是无懈可击,柴荣终于欣然大笑。
“薛相公老诚谋国,朕心甚慰,加薛卿侍中衔,赐玉带一条,诸位爱卿,你们也要向薛卿一般,为朕分忧。”
薛居正慌忙施礼,范质等人一起答应。
柴荣又道:“朕登基已经有半个月了,光复幽州,平定郑仁诲之乱,有功诸臣,理当受到封赏,政事堂要拟一个名单出来,朕要尽快公布,奖励有功之臣!”
……
新君登基,向来是要大封群臣的,这次与以往不同,还有收复幽州的大功,多少人都翘首以盼,等着榜上有名。
可也有人老神在在,比如叶华,他除了给薛居正出了主意之外,就闭门不出,甚至连早朝都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