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身而出,“尊使如此说话,莫非是替郭雀儿威胁我等?”
“哈哈哈!”杨衮朗声大笑,“太子殿下视郭威为奴仆,奈何郭威视尔等为寇仇,如果再不出兵,只怕玉石俱焚的日子不远了!”
刘崇老脸难看,却没有胆子和杨衮说什么狠话,他只能请杨衮去休息,让他们君臣商议一番。
杨衮冷笑了一声,“还请陛下速速决断,军情如火,等不得!”
说完之后,杨衮走了,只剩下北汉君臣,有人愤怒,有人哀叹,刘崇更是无可奈何!
“我不忍高祖社稷沦丧,于道义而言又不能屈服于郭威,这才不得已而称帝一方,只希望能与你们勉力共复家国之仇。但我算是什么天子,你们又算是什么朝臣啊!”刘崇越发悲愤,“我继位以来,不改元,不设宗庙,只用家人之礼祭祀先帝,我愧对太祖啊!”
刘崇咧着嘴哭了起来。
北汉的其他臣子,无不伤感,跟着一起抹眼泪。
刘承钧年轻气盛,愤愤不平。
他又想起当初契丹和大周会猎的时候,叶华是何等无礼,可契丹呢,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用他们的时候,就颐指气使,不用他们的时候,就肆意欺凌,简直欺人太甚!
“父皇,我们身为天下正统,断然不能如此耻辱地活着,卑躬屈膝,何来半分尊严?简直愧对沙陀历代先人!”
“谁说不是,契丹当年不过是晋王李克用的小老弟而已,如今他们却爬到了我们的头上,可你说,父皇能有什么办法?”刘崇哀叹道:“郭雀儿以恢复汉人江山自居,他对我们,断然不会手软。诚如杨衮所言,如果燕云十六州丢了,契丹还可以退到长城以外,继续作威作福,我们呢?四面八方,都是大周的人马,亡国之日,就在眼前。我的儿,咱们父子还有活路吗?”
刘承钧咬了咬牙,“父皇,虽然情况危急,但是儿臣以为,还有一条起死回生之路!”
“哦!吾儿快讲!”
刘承钧露出阴森的笑容,“其实不难,只要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刘崇略微迟疑,“未必如此,郭雀儿上下一心,势头强盛,怕契丹讨不到便宜。”
“嘿嘿嘿……父皇,郭雀儿虽然厉害,但是他怎么能胜得过老天爷!”
“哦!你的话什么意思?”
“父皇,儿臣有一条计策,只要能掘开黄河,引河水淹大周君臣,郭雀儿必定有死无活!”
“以水代兵!”
刘崇露出了欣然之色,他毫不在乎,掘开黄河之后,会产生何等可怕的后果!哪怕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也在所不惜。
“吾儿此计甚妙,只是要等到郭雀儿先打败契丹人的时候,再断然下手,才能一举成功!”
“父皇放心,儿臣已经有了计策。”
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子俩商量了一夜,终于打定了主意,次日他们召见杨衮,立刻起兵三万,汇同契丹在云州的兵马,一起奔着易州杀来……
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叶华和大周的庙算,都认为契丹会为了燕云而战,但未必会死战,不过从最新得到的情报来看,叶华低估了契丹人对繁华的渴望。
失去了燕云,契丹就是粗鲁野蛮的游牧部落,随时会有更强悍,更野蛮的部族取代他们。可若是雄踞燕云,他们就能借助燕云的跳板,进取中原,又能以燕云的物力和人力,压制其他草原蛮族。
拥有燕云,契丹就是个庞大的帝国,失去燕云,什么都不是,就是个零!
原来不止大周视燕云为命脉,契丹也同样重视燕云!
甚至犹有过之!
耶律璟下达了旨意,草原的部族应声而动,隶属北院大王下辖的部族青壮,骑着无鞍马,背着弓箭,握着弯刀,毫不犹豫踏上了征程。
草原的生活不易,抢劫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不抢别人,就没法活下去。他们只知道中原的繁荣,只知道皇帝的许诺,一旦打赢了,要什么有什么!
说来可笑,这些人想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绫罗绸缎,他们想要锅碗瓢盆,没错,就是普通的铁锅、砂锅,甚至陶锅就好。
他们还想要茶砖,常年吃肉,如果没有茶叶,简直不敢想象。
这些人就怀着如此简单的愿望,纷纷南下,向幽州聚集。
耶律璟在战败之后,心情变得非常差,他骨子里的暴戾因子全都释放出来,他责骂大臣,动不动就打死身边的近侍,每天都有人丢了性命。
要不是臣子无能,将士不肯用命,他根本不会打败仗!
近两倍的兵力优势,还败在了汉人手里,奇耻大辱!
如果不雪耻,何以立国?
耶律璟恨不得能把叶华的脑袋亲手拧下来,用来做酒壶!
“陛下如此,恐怕,军心大乱,非是朝廷之福……”萧思温偷偷求见耶律屋质,希望他能规劝皇帝。就算想要和大周血拼到底,也不该如此做派,应该振作才是。
耶律屋质苦笑着咧嘴,无奈道:“要是能劝,我岂会不说!”
“吸!”
萧思温的脸色变得非常差,默默低下了头,连耶律屋质都无能为力,他还能说什么!
嘭!
耶律屋质用力敲桌子,把萧思温吓得不轻!
“你是个聪明人!可也是个糊涂蛋!”
耶律屋质很不客气道:“近些年来,契丹越发混乱,根子在哪里?你可知道?”
没等萧思温回话,耶律屋质就大声道:“在于我们没了进取心,太祖在位时,同样残暴,同样喜怒无常,同样杀人?为何契丹能蒸蒸日上,关键就是这颗心!太祖有进取之心,恨不得将天下都纳入契丹的掌中,让所有人都臣服我们!到了太宗朝,灭晋国,入主开封,我契丹铁骑,称雄天下,无人能及!”
“可接下来呢?我们志得意满,我们乱了套!”屋质的声音变得格外高亢,“正因为内斗不断,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有人杀了我们的皇帝,契丹还能忍得下去!还去和弑君的仇人和谈!何其愚蠢!让人笑掉大牙!”
耶律屋质毫不客气骂道:“有今天之败,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他又看了看萧思温,“当初议和的时候,你还算清醒,比那些贪图享乐的鼠辈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