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呵一笑,“王爷,你是想说,天雄军的将领,有人私下里做些买卖?”
“不是有人,是所有人!”
符彦卿煞有介事道:“从上到下,无不如是。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只是……”
“只是他们和契丹做生意,和北汉做生意,大赚黑钱,对吧?”叶华脸色凝重。
符彦卿不敢看他,低下了头。
“为了更契丹做生意,就想杀了一只虎,拿他的脑袋,去谄媚契丹,对吧?”叶华的声音越来越高,一股怒火已经不可遏制,他敲着桌子道:“魏王,你也是军中老将,怎么会准许下面人这么干,莫非你也卷入其中了?”
“没有,绝对没有!”
符彦卿连忙摆手,他解释道:“冠军侯,老夫也是无可奈何,我原来是在西军,北军的底细不太清楚,加之天下甫定,好些事情,是宜静不宜动,若是稍微不慎,引起了兵变,可不是小事情。”
符彦卿耐心解释,可叶华却听不下去了,这就是老将的毛病,棱角都磨没了,一点担当也没有,光想着捂盖子,得过且过……当然了,还有一层原因,符彦卿现在是柴荣的岳父,假如柴荣是皇帝,国丈当然能行霹雳手段。
可问题是当今天子是郭威,隔着一层皮,他折腾出动静,谁知道会不会给柴荣找麻烦。
符彦卿不敢动,可偏偏一只虎的事情惊动了柴荣。
晋王殿下已经暗中调查天雄军了。
弄到现在,符彦卿也不得不说,否则让女婿误会了,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符彦卿一肚子委屈,“贤侄,你看看这事该怎么办是好?”
“还能怎么办?”叶华没好气道:“朝廷已经决定,要将兵力放在燕云方向,全力收复故土。此时军中还是和契丹藕断丝连,那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叶华想了想,“王爷,你知道做生意最凶的几个人都是谁吗?”
“这个老夫自然知道,我这里还有一份名单。”
叶华接过来,扫了两眼,然后道:“王爷务必要不动声色,等明天北上会猎,让这些人跟着一起去。”
“啊!”
符彦卿大惊,“冠军侯,你可别胡来啊,这几个人和契丹之间,藕断丝连,我担心他们会对晋王殿下不利的!”
“哈哈哈,你放心吧,我是要用他们当传话的,来一出借刀杀人!”叶华探身对符彦卿道:“几个大头儿带走了,剩下的小虾米就有劳王爷了!”
三天的时间很短暂,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至少一只虎的变化就显而易见,过去他只是被动接受军规,私下里很不以为然。
可自从胸前多了一块铜牌,到处都是敬畏尊重的目光,一只虎变了,他走路的时候,会把腰背挺得笔直,规规矩矩,身上的铠甲战袄收拾的干干净净,连络腮胡子都收拾得一丝不苟。
规矩就这样,接受了,就发发现其中的好处。
一只虎也曾统帅过上万人马。
可他的兵和骠骑卫比起来,简直连乌合之众都不如。
没有规矩,没有约束,军营肮脏混乱,就算有人偷着跑了,他也得不到及时报告……也难怪契丹派兵杀来,他们就被轻易消灭了。
假如纪律严明,契丹人讨不到什么便宜吧!
一只虎的变化不小,连带着所有的魏博牙兵都变了,他们低下了高傲的头,从里往外,变得顺从服从,这样的变化让人欣喜,更让人吃惊。
符彦卿就是最吃惊的那个,魏博牙兵,凶名赫赫,专门弑主,就算再能打仗,也没人敢招降他们。
符彦卿知道一只虎是魏博牙兵的后人,就宁愿制造一场冤案,让牙兵死绝算了,他也不想沾染上这些催命鬼。
令人惊讶的是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魏博牙兵就被叶华弄得跟面团似的,想糅扁绝不会变圆。
这小子还真是有两下子!
符彦卿很想跟叶华学学他的手段,至少想办法把天雄军的刺头儿给摆平了,省得备受煎熬。可是以他的地位,又没法低下头去求叶华,只能唉声叹气,好不尴尬。
“爹,姐夫都倚重叶华呢,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咱们还是世交呢!”符三提醒他爹,“干脆摆一桌酒席,请叶华过来,把话都说了,也就不用愁了。”
符彦卿摇头感叹,心说傻姑娘啊,这事要是这么简单,你爹就不会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但转念一想,符三的提醒也是对的,天雄军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扛着也不是个事儿,给叶华通个风,然后让他去告诉柴荣,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符彦卿还真的下了请帖,把叶华请到了府邸。
符三可高兴坏了,小妮子提前两个时辰,就跑前跑后,告诉厨房准备菜肴,又去地窖搬出了老爹珍藏的美酒。
还亲手布置客厅,大冬天的,加了八个火炉,保证温暖如春。
然后在四壁挂上名人字画,全都是珍品。
又弄了许多盆栽花草,端的是花团锦簇,春意盎然。
弄完之后,小妮子就坐在位置上,捧着小腮帮,等着叶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