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手疾眼快,他抬脚把女子绊倒,然后招呼人进来,把她给绑起来!
“你可以死,也该死!但不是现在!”叶华冷冷道:“指证孔家,替许县令报仇,还要你将功折罪!”
女子的肩头不再剧烈颤抖,她缓缓恢复了情绪。
这些日子,她一直承受着煎熬,眼前总是飘过和许县令相处的点点滴滴,时间虽短,却是一生最美好的光阴……都是自己不知道珍惜,活生生败坏了一段姻缘!
该天打雷劈!
女子咬着嘴唇,殷红的鲜血流了下来。疼痛让她越发清醒,微微点头,“请钦差放心,奴家一定要等到孔家完蛋,再去阴曹地府向老爷请罪!”
叶华又想起了一件事,就是那个写血书的小吏。
他问了女子,有什么人跟许县令走得比较近。
女子说,有个姓洪的司户参军,是许县令提拔的人。
叶华立刻让人去打听洪参军的下落,一天之后,送来了消息,洪参军回家耕田,在路上遇到了匪人抢劫,身上的财物被劫掠一空,人也被打死了,尸体扔到山涧里。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遭到了野兽吞吃,只剩下一些碎布,还有几块骨头!
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好狠的手段!一个县令,一个司户参军,说杀就杀了,当真是没把朝廷命官当成一回事!”
叶华彻底怒了,如此的圣人后裔,留着有什么用!
必须一查到底,绝不放过,先把孔家给拿下了,谁说都不管用!
叶华就准备下令,王溥却拦住了他。
“冠军侯且慢!”
叶华阴沉着脸,比冰块还冷,他讥诮道:“王相公是不是要从长计议,是不是觉得要给孔圣人面子?”
“非也!”
“那又是为什么?”
“为了你冠军侯!”王溥深吸口气,“老夫年纪不小了,背一点骂名无所谓。更何况孔家出了这种事情,也是士林之耻。身为孔孟门徒,老夫应该把案子查清楚,还天下一个清白,还死去之人一个公道!”
王溥用力喘息,平静了一下心绪,语重心长道:“冠军侯,孔家的事情非比寻常,或许老夫会折损进去,你且不要插手,只是静观其变。假如老夫不幸丢了老命,就请冠军侯继续查下去,总而言之,士林容不得藏污纳垢,大周容不得无法无天!”
在这一刻,王溥气场全开,正义凛然!
不愧是朝廷宰相,有担当,有骨气!
叶华沉吟片刻,向王溥深深一躬,“王相公主持正义,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王溥苦笑着摇头,“最多是亡羊补牢罢了!”
说完,王溥起身去桌案前,在站起来的时候,身躯一晃,险些栽倒。
孔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让王溥万分难受,也十分无奈,他能想得到,朝堂之上,依旧会不乏包庇纵容之徒,他们甚至会把矛头对准自己。
可是非摆在那里,不容半点混淆。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王溥反复念着论语,一颗心越发坚定下来!
圣贤在上,弟子非是残害圣人后裔,而是替圣人铲除不肖子孙!
纵然夫子在世,也会同意弟子这么做的!
王溥坚定了念头,挥动手里的大笔,洋洋洒洒,一份奏疏写好,让人用600里加急,送进京城。
此时的郭威,刚刚凯旋而归,正准备犒赏有功之臣,大周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这个王溥,真是不会办事!”
政事堂的几位相公,面对着王溥的奏疏,脸色铁青,李谷率先道:“普天同庆的时候,他却跳出来,要让朝廷处置孔家,这,这算什么事?”
魏仁浦老神在在,“李相公,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孔家人,怎么还不能管了?”
李谷白了他一眼。
“魏相公,朝廷重士人,要扩大科举,广揽贤才。这时候处置孔家,让天下士人怎么看?他们会说朝廷残暴不仁,不敬圣贤。”
“那就任由孔家逍遥法外,鱼肉乡里,杀害官员吗?”魏仁浦提高了声音,怒气冲冲质问。
“唉,老夫没有那么说,我的意思是,事有轻重缓急,总不能因为曲阜一地,坏了全局吧?刚刚战败南唐,是吸收江南士子的最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你我怎么向陛下交代?”
他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没法子,只能看向首相范质,还要请他做决断!
范质苦笑了两声,他怎么决断?
曲阜可不只是一个王相公,还有个冠军侯呢!
王溥上这道疏,没准就是叶华逼的。
他们能压下去王溥,能压得住叶华吗?
那小子又不是读书人,他才不会把孔夫子放在眼里呢!
“唉!”范质长叹一声,“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冯太师为什么想收冠军侯为弟子,假如他现在归入老太师门下,就是孔孟弟子,下手的时候,也会客气三分。”
范质感慨了几句,突然眼前一亮!
对啊!
怎么没想到呢!
他们没办法,去找有办法的。
别人不行,冯太师一定行!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冯道的价值终于体现出来了。范质对着李谷道:“李相公,你去拜会冯太师,请他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