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从来没有这么想弄死一个人,如今郭老大也是这个意思,他松了口气,最怕的就是郭威顾念旧情,优柔寡断,那就糟糕了。
“那个魏相公,我想请教一件事,当初王峻想要求节度使,就表明他得寸进尺,不甘心屈居人下,似乎,似乎……”
“似乎陛下早就应该动手,对吧?你是想不通,陛下为什么要拖到现在!”魏仁浦长叹一声,“你觉得王峻这个人怎么样,我是说外表?”
叶华不解其意,“他长得很帅气,年轻面嫩,虽然比陛下大了两岁,但一点都看不出来,风度翩翩,说话也好听……魏学士,这和陛下不动他,有什么关系?”
“唉,你还是年轻,有些事情不清楚。”魏仁浦道:“既然要除掉王峻,这里面的事情就不能不告诉你,免得乱了方寸,坏了大事。”
说到这里,魏仁浦压低了声音,他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然后才低声道:“王峻他爹叫王丰,做过乐营使,王峻和他爹一样,年轻时候,人长得秀气,聪明又善于唱歌,嗓音也好听。被镇州节度使张筠看中,就留在了身边,那个——你懂的!”
叶华眨巴眨巴眼睛,他从魏仁浦猥琐的表情当中,瞬间明白了,我的老天爷,堂堂枢密使,大周第一权臣,出身竟然是如此不堪,真是奇闻啊!
魏仁浦继续道:“王峻在张筠手下几年,后来被送给了赵岩,从此之后,几经辗转,他也挺苦的,后来到了刘知远的手下,做了小官,也就是那时候,他和陛下结实,还成了好朋友。”
好朋友!
叶华瞬间变了颜色,不会吧!郭老大挺正直的人,和妻子柴守玉那么恩爱,难不成,他还跟王峻有非比寻常的情谊……我的天啊,难怪郭威舍不得下手呢!
魏仁浦注意到叶华神色古怪,如遭雷劈,他蹙着眉头,突然笑骂道:“小兔崽子,你心思也太龌龊了吧?”
“怎么叫龌龊?我可什么都没说!再说了,你心思干净,怎么知道我想的什么?”叶华义正词严道:“魏相公,我准备参你诽谤圣躬之罪!”
魏仁浦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小子这是恶人先告状——算了,实话说,陛下的确和王峻有交情,却并非你想的那样,只是陛下几次受到提拔,王峻确实出了力,没少说好话。”
“是没少吹枕边风!”
叶华终于明白了缘由,难怪郭威会那么尊重,甚至迁就王峻,也难怪王峻会那么嚣张跋扈,原来里面的缘由非同一般啊!
不过郭威能容忍王峻一时,但是当王峻公然破坏大战略,放走了北汉大军,别说是朋友,就算是父子兄弟,也没有半分客气!
王峻算是作到头了!
“魏相公,陛下准备怎么动手,又要我做什么?”叶华强压着激动的心情,探身问道!
高行周是累朝宿将,资历之深,名望之大,甚至超过郭威,光看他一连串吓死人的官职就让人心惊肉跳了!
太尉,天平军节度使,齐王,郭威登基之后,又加授“守尚书令”,光是食邑就多达1万7千户!实实在在粪土万户侯!
遍观满朝老臣当中,就算符彦卿,冯道,都比不上高行周显赫。只不过老将军年纪大了,身体也差了,一年到头,缠绵病榻,大家伙也不把他当成威胁,索性等着老兵凋零吧!
高行周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轻易也不露面,可今天他一定要来,老头子满脸春风,年轻了十岁。
他眯缝着眼睛,目光一直落在儿子高怀德身上。
白马银枪,威名远扬,高家传了三代!
高行周的爹叫高思继,武功了得,人称五代第一神枪,生前威风八面,声名显赫。传到了高行周,也是非比寻常,封了王爵不说,手下的部曲宿将,不计其数,根深蒂固,哪怕皇帝都要忌惮高行周三分。
可在老将军心中,一直有个痛!
那就是在数年之前,契丹打进了开封,他没有挡得住契丹大军,还向契丹屈膝投降,尽管后来归附了刘知远,但是白玉容不得瑕疵,高家两代人的威名,就算毁在了他的手里。
后世人们会怎么说?说他高行周屈膝蛮夷,给胡虏当臣子?冯道都知道害怕,高行周能不痛心吗!
正是因为心病,老将军身体才越来越差。
当他骤然听说,契丹皇帝死在了叶华手里,儿子高怀德还立了大功,高行周的兴奋劲儿就不用说了。
不但从病床爬起来,还喝了二两酒,等到人马回到洛阳的这一天,老将军非要亲自出迎。
他还带来了一匹雄壮的白马,一条长枪!
“这枪是你爷爷留下来的,为父用了40年,今天就给你了!还有,这匹白马,也是你爷爷当年坐骑的后代,一并传给你!”高行周抚着儿子的肩头,厉声道:“你是我高家的第三代人,从今往后,要一心忠于朝廷,恢复燕云,荡平契丹!”
高怀德浑身颤抖,他虽然木讷寡言,但内心比谁都骄傲。老爹当众给了自己白马银枪,等于认可了他的本事能力。
别看是亲儿子,将门犬子多了,能超越祖辈的更是没几个!
高怀德恭恭敬敬,接过了长枪白马,冲着老爹磕头。随后起身,恭恭敬敬站在叶华的身后,甘心情愿,能击杀契丹皇帝,全是叶华的功劳,他们最多就是打下手,跑龙套。别看叶华年幼,但高怀德是从心里往外佩服!
高行周笑呵呵点头,很好,儿子没有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