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睿用半个多月赶到延安州,却只用了6天,就回到了麟州,期间还和他爹李彝殷会面商讨了一番。
没人知道他们父子谈了什么,但是接下来党项人完全动员起来。
李光睿安排了7000人,2万匹马,分批协助护送百姓,李彝殷坐镇夏州,他要忙绿许多,一方面要生产更多的青盐,去供应大周,换取暴利,另外一方面,他也向河西,乃至西域一带的部族和国家发出了邀请。
羌人,吐蕃人,于阗人,回鹘人,还有奇奇怪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李彝殷现炒现卖,把叶华的那一套都用在了这帮人身上。
给他们最好的吃喝,套交情,做朋友,然后大谈生意经。
那些精美的丝绸,昂贵的瓷器,党项人用不了多少,可转运到西域,甚至更远的地方,一个盘子要比同样重量的黄金还贵!至于丝绸,更是只有王公贵胄才能享用的好东西。
以往党项人是没多少钱,进不来货,眼看着肥肉,吃不到嘴里。现在好了,大周的门户开了,他们的财路也来了。
牛羊,金银,珠宝,美玉,奴隶……李彝殷狮子大开口,他把从大宋弄来的货物,加了3倍卖出去,然后呢,他再拿着赚到的钱,跑去大周采购物资,继续大赚特赚。
所以说,没有人是笨蛋,你去忽悠党项人,党项人也如法炮制,去忽悠别人,这年头就是个忽悠人的时代!
叶华都没有料到,他的举动竟然将中断了许多年的丝绸之路给恢复了,这也算是无心插柳吧!
“使君,7000名俘虏都带走了,另外还运了4000多名百姓,加起来就是一万多人了!”赵普兴冲冲算账,“目前从河东逃往麟州的百姓越来越多,每天少说有六七百人,多的时候过千人,我看刘崇该哭了!”
对一个小国来说,不停失去人口,就像是难以愈合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流血,能把人活活折磨死!
赵普发自肺腑道:“使君神机妙算,算无遗策,属下佩服,真是服了!”
叶华眨了眨眼睛,轻笑道:“这不算什么,小道而已!”
“啊!”
赵普惊得叫出来,这还叫小道?兵不血刃,被北汉折腾得死去活来,靠着三寸舌头,驱使党项宛如奴仆,这份纵横捭阖,这份运筹帷幄,差不多赶上张仪苏秦了,赵普觉得自己要是能做到叶华的程度,就死而无憾了。
可听叶华的语气,似乎很是不屑,难道他还有更厉害的招数?赵普的心一下子热了起来,他吸腹探身,满怀崇敬,仿佛面对着圣贤在世,正好请教人间的至理学问,声音都有点变了,“使君,属下斗胆,纵横捭阖,仕途经济还是小道,那什么是大道?”
叶华想也没想,直接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赵普愣住了,头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他倒是听过,是李贺的《金铜仙人辞汉歌》的句子,可后面一句,他就不知道了,莫非是叶华写的?
李贺的诗逃不出忧愁愤懑,生不逢时的抱怨和感叹,和寻常的酸腐落魄文人没什么两样。
可是和后面一句连在一起,境界迥然一变,仿佛从一条小溪,突然变成沧海茫茫,辽阔无垠,胸怀境界,迥然不同!
赵普像是魔障了似的,反复念叨,越是品评,就越有味道。见他如此失态,叶华暗暗吃惊,果然名言诗句不能随便说,这还是面对赵普,假如是别人,不定有什么麻烦呢!
叶华发誓,他这辈子是不当文抄公了,背的那点诗词烂在肚子里算了。
“使君果然非寻常人,竟有如此心胸气概,让属下佩服!”赵普一躬到地。
叶华不动声色,“你误会了,我写不出来的,是长乐老,上次去他的府邸,偶尔看到的。”锅很漂亮地甩给了冯道。
“原来是太师的手笔。”赵普欣然道:“老太师德高望重,人所敬仰,若是能聆听教诲,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有什么难的,等回京了,我帮你引荐。”叶华很大方道。
“那就多谢使君了。”赵普感谢了叶华,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问呢!
“使君,那你的正道是什么?”
“春种秋收,土里刨食,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
赵普愣了,苦笑道:“使君是在说笑吧?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对吧?”
叶华笑得很开心,“倒买倒卖,就像变戏法,变得再好看,也有露的一天。若不是没有法子,我才不想玩这一套。”
“想要赚钱,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转移财富,一种是创造财富……比如我在京城的时候,弄了一条商业街,吸引了人气,转手高价出租商铺,这就是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天下财富的总量没有增加,只是富了我一个人。”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种田,做工,多耕田,多织布,靠着实实在在的努力,创造更多的粮食和商品,那样的话,才能增加天下财富,赚的钱花着安心。富国裕民,说到底,还要靠踏实地干活做事,来不得半点花哨!”
赵普喃喃自语,叶华所言,的确是“沧桑”二字的精髓,人间正道,可不就是如此!只是这个正道不是每个人都能走的。
就拿眼下来说,走正道,按部就班,如何管得了麟州,如何收买党项,如何打击北汉。兵法有云,以正和,以奇胜,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