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威反对授田,反对释放奴仆,那是因为军中的大将基本上都霸占了不少土地,豢养了一堆奴仆,按照叶华的建议,等于是从他们身上割肉,谁能同意?
而叶华补充的那些更加包藏祸心。
他名义上是给将士优待,实则全都落在了普通士兵身上。
永业田和口分田增加一倍,不过是一人200亩而已,至于那些大将手里,动辄成千上万亩田地,对不起没人给你们翻倍,而且你们霸占的土地也不合法,甚至可以没收分给士兵。
在场除了军中的大老粗,其他人都是狐狸成精,千年修炼,奸猾过人,立刻掌握了精髓所在。
叶华的方法其实是在分化瓦解,中上层的将领一边,普通士兵一边,把利益真正分给底层,让士兵看到好处。
这样一来,就算老军头儿们想要作乱,下面的士兵也未必听他们的,甚至还会反戈一击。
毕竟授了田,有了家,心就安了下来,也就不会想着作乱,这是釜底抽薪的妙计!而且还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试问哪个大将敢拦着,不让朝廷给自己的弟兄授田,信不信,要是那么干了,底下的兵能群起攻之,把他给宰了!
最先看透叶华算计的正是冯道,老家伙微微含笑,果然是个精明的小子,孺子可教!
稍微迟疑一下,范质也想通了,他眼中不由露出了惊骇的神色,这么高明的法子,能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想出来的?老夫才不信呢!
范质双眼紧盯着叶华,仿佛要把叶华看穿一样,他幽幽道:“思虑周全,果然不凡!但不知叶长史师从何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治国之策?”
叶华早就准备了说辞,正要开口,冯道突然笑了。
“范枢相,叶家几代干吏,家学渊源,只怕当朝没几个人能教得了叶长史!”老冯道指着叶华,赞道:“此子之才,不可限量,久后必为国之栋梁!”
柴荣询问商贾之事,没有任何人觉得意外,更不会有人说他舍本逐末,见利忘义。事实反复证明,只有吃饱喝足的人,才有闲工夫指手画脚。
眼下金殿之上,虽然都饿不着,但是宽裕的人也不多。
郭威登基,当然是大赏群臣,官职撒出去一大堆,比如王峻,除了太傅,枢密使之外,又拿了一个魏国公的爵位,其余众人,也全都升了官,但是赏赐却迟迟没有下来,尤其是文官,仅仅拿到了前朝就拖欠的俸禄,总算能把欠账还了,可以挺胸走路,不至于让债主堵门。
武夫比文官好一些,郭威千方百计,凑了50万贯,算是暂时满足了大家的胃口,但是距离大家伙的期望,还差着太远。
柴荣接下了开封府尹,守着最大的一座城市,也是最重要的财赋之地,理当替郭威分忧,毫不客气说,只要能弄到钱,柴荣愿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挑着担子,像十年前那样卖茶,也在所不惜!
“叶长史,我已经向父皇立了军令状,以后开封每个月都要拿出钱补贴户部开支,第一个10万贯,以后每个月增加5万贯,一直到50万贯为止!”柴荣深吸口气,“百废待举,到处都要用钱,偏偏赚钱有这么难,叶长史点石成金的本事,我可是极为佩服,愿意帮我解燃眉之急吗?”
叶华能拒绝吗?这可是未来的老板啊!
郭老大的安排已经昭示天下,皇位非柴荣莫属了,现在不刷好感,还等什么!
不过叶华没有急着胡乱出主意,而是沉思一番,然后才缓缓道:“朝廷充实国用,和寻常商贾经营谋利是不一样的。商贾只求利益最大,而朝廷必须兼顾民生经济,务必做到利国利民,上不病国,下不病民,大凡竭泽而渔,巧立名目,盘剥百姓,压榨商贾,都不是长久之计。”
叶华的开场白就让魏仁浦等人大吃一惊,魏仁浦满以为叶华最多出点鬼点子,比如减税,招商,炒地皮之类的,他觉得叶华也就这点道行,可现在一看,他的境界够高的!
随着叶华侃侃而谈,就连范质,王溥,甚至太师冯道,首相李谷全都凑了过来,他们静静听着,不时点头附和,显然,小小的叶华带给他们非常大的震撼!
“理财无非开源节流两途,如今天下大乱,战火连绵,想要节流只怕非常困难,而百姓民力凋敝,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再增加税负,只会激起民变,得不偿失!”
魏仁浦颔首,却又摇头了,苦笑道:“叶长史说的都对,可开源不行,节流也不行,那该如何是好?岂不是没有办法了?”
“不然!”
叶华道“理财是在原有的框架之内进行调节,说白了是一潭死水。眼下这潭水搅不动了,就应该变法革新,打破框架,释放更多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