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的想法,叶华不能苟同。
真按老家伙的心思,把武夫都养成了猪,固然能实现太平,可是那种太平和鸡蛋一样脆弱,几万胡骑就能踏碎中原,把好不容易维持的太平盛世踩得稀巴烂。
貌似一百多年后,的确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叶华没心思和冯道争论,就算再睿智的人,也看不到一百多年后会发生的情况。
此时的冯道,包括郭威,柴荣等等,他们看到的都是嚣张跋扈的武夫,看到的都是随时冒出来的叛乱,他们迫切需要铲除最大的威胁,哪怕有严重的后果,也在所不惜。人向来如此,为了解决一个麻烦,而制造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叶华只能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保住尚武精神,越是繁华盛世,就需要强大的武力来保护自己,那些只在乎小民尊严,不管大国崛起的丑类,早晚会被主子的巴掌抽得体无完肤。
叶华觉得自己有很重要的使命,他放下了酒碗,在地上烦躁地走来走去。
眼看到了二更天,天亮的时候,就要陪着刘赟进城,不出意外,郭威就会像曹丞相一样,来一个挟天子令诸侯。
到时候以刘赟的名义,给他爹河东节度使刘崇下指导文件,让他定期交思想汇报,貌似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叶华想着笑了出来,他又有些担忧,忍不住到了冯道的身旁。
“冯太师,你不去盯着刘赟,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
连着喊了三遍,冯道终于抬起头,挑动沉重的眼皮,瞪着一双醉眼,笑了笑,含混不清道:“没事的,老夫做好了安排,万无一失!”
叶华想问问冯道的准备,奈何老家伙趴在桌上睡着了。叶华冲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文人就是喜欢装蒜,一个个把自己当成了张良诸葛亮,都以为能算无遗策呢!出了事情,就有你后悔的!”
叶华甩了甩袖子,起身走出军帐,让夜风吹着脑袋,清醒了不少。
因为自己的出现,郭威攻入开封之后,没有大肆杀戮,没有急着黄袍加身,这样做当然有利于维护百姓元气,可也因为如此,残存的沙陀势力还很大。
刘崇又虎视眈眈,匠作监的工匠闹事,牵连到慕容彦超和阎晋卿两个人,可会是这么简单吗?其他忠于刘氏的沙陀将领,会不会也参与其中?这次的登基大典,能这么轻松吗?
叶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单纯,他扭头往帐篷跑,要警告冯道,加小心提防,就在这时候,突然军营外面响起了喊杀之声。
一片火把举起,有人呐喊着,向营地冲来。
霎时间,火光,撞击,惨叫,哀嚎……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人杀来了!
叶华立刻掉头,冲进了军帐,一抬头,发现冯道已经正襟危坐,全然看不出半点醉态。
“哈哈哈,小子,你当老夫说的是假的吗?”
叶华把脸一沉,“冯太师,你最好不要太大意了,狮子搏兔,也要用尽全力,小心阴沟里翻船!”
叶华掉头又跑了出去,冯道深吸口气,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也跟了出来。
此刻外面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差不多有500名死士,带着短刀,杀入军营,他们将外围放哨的士兵杀死大半,直奔中军冲来,目标就是御帐。
显然,他们想抢走刘赟。
为首的一人长须飘飘,最是悍勇,他亲自提刀开路,距离御帐越来越近,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突然,有数百名弓箭手横亘在御帐前面,他们将弓拉满。
“不好!”
死士们刚想逃跑,弓箭已经飞了过来,如同蝗虫相仿,噗噗噗,钢铁穿透血肉的声音,一个个死士中箭倒地,冲在最前面的,足足挨了十几箭,浑身都是鲜血,嘴里也向外冒着血沫子。
他用单刀撑住身体,眼睛变成了可怕的血色,自语道:“老臣无能,不能解救殿下,唯有以死相报!”
说完,他猛地把刀架在脖子上,用力一划,将气管和血管隔断,没有多少血液流出,人抽搐两下,就死了过去。
此时四面八方,数千名士兵杀过来,残存的死士不是被杀,就是绝望自裁。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这场袭击就草草收场。
冯道和叶华出现在了战场,浓重的血腥气,让人很不舒服,冯道快步走到了那个领头之人的前面,伏身看去。
“是他!”
冯道先是一惊,随后急忙问叶华,“你说怂恿工匠闹事的人,有阎晋卿?”
叶华点头,“没错,就是阎晋卿和慕容彦超,至于还有谁,没有查到。”
冯道吸口气,他低声道:“阎晋卿已死!”
叶华这才知道,原来领头的人就是阎晋卿。
他不是跑出开封了吗,怎么会带着死士来袭击军营呢?他是想救走刘赟?可是凭着他的力量,根本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