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赵匡胤,他十分狼狈,衣衫不整,脖子和肩膀上还有斑斑血迹。韩通忍不住大笑,“你这是怎么了?喝花酒惹老夫人生气了?”
“你才喝花酒呢!”赵匡胤白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不是我听说叶长史被人弹劾了,就想到了家中也有不少奴仆,我今天早上把他们召集起来,发还了卖身契,结果让我娘知道了,老太太一气之下,提着扫把就打,我才跑来避风头的。”
说话之间,杜氏还真追来了,赵匡胤扭头要跑,这时候一位仙风道骨的有德之士挺身而出,把杜氏给拦住了。
只见老道三言两语,也没听清说什么,杜氏就乖乖放下了扫把,连连躬身,向老道赔罪,而后乖乖离开了。
这时候陈抟才大摇大摆,向这边走来。
赵匡胤都要哭了,老神仙啊,真是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其实说起来,陈抟受到的震撼更大!
他以为叶华犯了众怒,要倒霉了。
谁知道这帮军中的糙汉怎么都吃错了药,跟着一起释放奴隶,你们脑袋有病吗,还是吃黄焖鸡吃多了,被油塞住了?
陈抟不解,韩通是个老实人,他主动讲出了缘由……这次打进开封,因为冯道的建议,有功将士都拿到了许多土地,也分到了奴隶。
现在已经三月份了,要准备春耕,几乎每家都面对一个难题,地多人少,根本干不过来!
这时候韩通想到了叶华修御道的经验,他试着将土地分块,租给几户奴隶……这下子可不得了,有了土地的奴隶早起晚睡,甚至干脆就睡在田里,翻地整垄,跑到河里挑泥沙肥田,多忙多累,也不喊一声辛苦。
韩通粗略算了一下,惊讶发现一个农民能顶3个奴隶,收租所得比起原来能高一大截,奴隶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
两全其美的事情,还有什么犹豫的,他把发现一说,其余不少将领都跟进了,尤其是赵大,将自己的一千亩田,全数租给家奴,还要给奴仆发还卖身契……听完了韩通的话,陈石笑了,“师父,你还说华子错了吗?”
叶华回家,情绪很低落,什么都没说,直接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陈石有些不解,不久之前,柴荣不是把华子带走了,莫非受了委屈?他百思不解,却发现师父陈抟老神在在,似乎早有预料。
“师父,华子遇到麻烦了?”
“那还用说!”陈抟呵呵道:“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说工部下面的工匠闹事,都没人做盔甲兵器了。”
“这事和华子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陈抟道:“他没事大发善心,给工匠发什么契约书,还许诺了一大堆的好处。他说的痛快,可那些朝廷的工匠呢,他们能甘心吗?这不,人家就闹事了,那帮官员也肯定上书弹劾,告叶华的状,瞧着吧,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陈抟很认真对陈石道:“你就听师父一次,千万别和这小子搅在一起了,他这么干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石黑着脸,用力摇头,“不行,他是我的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你傻啊!”陈抟怒气冲冲,指点着徒弟的额头,“你知道不,历来会经商致富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范蠡功成身退,勉强保住了老命,依旧要三次散尽家财,才能苟延残喘;吕不韦被毒酒赐死,晋代的石崇,被诬陷夷三族,最惨的就要数王元宝了。”陈抟感叹道:“此人是开元年间的巨富,他有多少钱,没人知道,玄宗皇帝问他家产,他说家中的绢用来系终南山上的树,树尽而绢不尽!”
陈石听得目瞪口呆,“这么有钱啊?”
“呵呵,那又如何!”陈抟冷笑道:“安史之乱爆发,朝廷缺少军饷,玄宗下令王元宝捐资助饷,后来逃往巴蜀,又把王元宝的家产搜刮了一遍。接着安禄山的人马杀入长安,王元宝所剩的房产全数抄没,家人被充为奴仆,十几房小妾,还有好多女儿都被安禄山和他的部将瓜分,王元宝豪富之家,钟鸣鼎食,最后竟然被活活饿死!”
陈抟冷笑道:“他叶华有多大的本事,能比得过前面的几位,他会经营,能发财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耍弄于鼓掌之中,所以说啊,你千万别跟他来往太多,会害了自己的。”
陈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他瞪圆了眼睛,愤怒道;“师父,弟子尊重你,可你也不该一直离间弟子和叶华的情义,不管如何,我觉得华子做的事情没错!”
“没错?都闹得工匠停工了,还没有错?”
“当然没错!”陈石断然道:“那些工匠几代为奴,那么可怜,朝廷官吏只顾一己之私,压榨盘剥,把人逼上绝路,他们没有错,反倒是给工匠好处的华子错了,这是什么道理?凭什么好人就要受委屈,坏人却能嚣张跋扈,不受约束,这算什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