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柴荣有机会先进城的,奈何他一心追击刘承祐,听说皇帝带着残兵败将跑了,他连城门都没进,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报仇雪恨!
郭威在将士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开封城下,此刻城门大开,冯道率领着文武百官,前来出迎。
按理说迎接新君到来,以冯道的无耻个性,一定会跪地山呼万岁,把郭威当成祖宗,迎接进城。
但是让人跌破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冯道昂然站在中间,作为胜利者,郭威居然抢步向前,主动施礼。
“晚生拜见老太师!”
冯道居然也坦然受之!
“郭留守,你不在邺城抵御契丹,跑到京城,莫非要造反吗?”冯道淡定问着。
郭威满脸老泪,叹息道:“老太师,郭某深受先帝洪恩,能有今日,全是先帝所赐,谁都能造反,唯独郭某不能反!这次郭某起兵,乃是为了清君侧而来。先帝仁慈,陛下纯孝。若非有小人挑唆,蒙蔽圣听,怎么会闹到今天?只要除掉小人,匡扶君道,郭某愿意解甲归田,做一个农夫足矣!”
郭威说完,又哭了起来。
冯道眯缝着眼睛,“郭枢相,你当真只是清君侧,不是要篡夺江山?”
郭威立刻伸出手臂,“郭某愿意对天发誓,绝无二心,还请老相公明鉴!”
“嗯!”
冯道终于点头了,“希望郭枢相能够言而有信!”
光看这俩人的神态,仿佛冯道才是获胜者一般。那些后汉的文武看在眼里,不由得松了口气,郭雀儿空有其名,原来是个怂货草包,不值一提。就算让他当了皇帝,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都习惯了。
这帮人放松警惕,可是等到把郭威迎进城里,冯道立刻毕恭毕敬,“主公,眼下时机还不成熟,老臣多有冒犯,请主公见谅。”
郭威颔首,“老太师费心了。”
“都是老臣应尽之责。”
郭威顿了顿,问道:“太师,我的家人……”
冯道老脸垮下来,“老臣无能,请主公降罪!”
郭威的身躯晃了晃,闭上了眼睛,他用极大地意志力,平静情绪,缓缓道:“我想去看看,请老太师带路。”
冯道有些迟疑,郭威的眉头立了起来,近乎咆哮道:“莫非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
帝王之怒,当真不是寻常。
老冯道额头冒汗,连连解释,“尸体都在,只是老臣派去的人没法接近,是一帮义民在保护尸体,等闲不能接近。”
一杆战旗,横冲直撞。
年轻的骑士在同伴的簇拥之下,深深嵌入敌方的军阵,左右冲杀,死战不退。终于,他们面前再没有一个敌人……后汉大军被冲破,他们立刻调转马头,再度杀回来。
这只是战线的一角,郭威大军不断突破,后汉军节节溃败,完全溃不成军,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一面倒的屠杀!
“真是一员虎将!”
柴荣眯缝着眼睛,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去告诉那小子,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从马直了!”
说完,柴荣奋力打马,直奔开封杀去。
所谓“从马直”就是侍卫亲军,柴荣作为郭威的义子,炙手可热,能成为他的亲军,等于是踏上了终南捷径。当赵匡胤得到消息之后,格外欣喜,丝毫不顾身上的六七处箭伤,简单包扎,就追随着柴荣,扑向京城。
真不愧是百战雄兵,他们进军的速度极快,一路上后汉的人马四散奔逃,还有人逃不掉,只能跪在地上请降。
柴荣根本没工夫俘虏他们,只是让这帮人跪在路边,等候后续将士收拢。柴荣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开封!
他还不到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年纪。
柴荣精力充沛,雄才大略,辅佐义父,竭尽所能。
这一次郭威毅然决定起兵造反,柴荣也是出了大力气,后汉军不值一提,改朝换代,就在眼前!
柴荣充满了干劲儿,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就是家人,姑姑柴氏夫人,郭家的两位表弟,自己的妻子,还有年幼的儿子……他们全都在京城,来不及救出来,柴荣想到他们,心里就在流血。
“使君,刚刚属下问了几个汉军的俘虏,他们,他们说……”
柴荣见自己的亲随脸色难看,吞吞吐吐,他就感到了不妙!
“说!”
“是,属下听说枢相一家,还有使君妻儿,全,全都遭了毒手!”
柴荣一听,在马背上晃了晃,险些摔下去。
他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二话不说,只是催马,发疯一般追下去。此刻的柴荣,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住皇帝刘承祐,抓住宰相苏逢吉,国舅李业,他要把这帮人挨个剐了,给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柴荣下令追击,而刘承祐呢?他在几个亲信的保护之下,狼狈逃窜,一路上衮冕丢了,鞋也跑没了,就连大腿都磨出了血,只能咬牙撑着。
刘承祐狼狈如丧家之犬,总算离着开封不远了,回到京城就能喘口气了。
“快去传令,打开城门,朕要回宫!”
国舅李业应声催马,跑到了前面,对着城楼,扯着嗓子大喊。
“开城,开城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