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的是冷盘,冷盘被摆成了精致的模样,上边有几道不同的凉菜,醋拌鹅掌,盐水鸭片,蒜泥黄瓜,葱油海哲.…
明明都是平常吃过的菜色,可这香味就是这么不同,鹅掌微微的醋酸弥散出来,刺激了鼻腔,也让人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
鹅掌棕黄油亮,在灯光的映射下略有些莹润剔透,让人禁不住想像出那胶质独有的q弹口感;盐水鸭片薄厚一致,皮肉黏连紧密,肉片干干净净,白中带粉…
屁股离开椅子的那位愣怔一下,"吨"的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哎呀,要不还是……回头再去找高总客套吧。
然而他的动作已经慢了一步,同桌的大佬们爆发出抢市场的拼劲,纷纷起筷,几秒之后,冷盘便被清空了。
"这鹅掌!绝了!怎么能做得这样又软又有嚼头,那个皮……我觉得那个皮都要化在我的嘴里!"
"盐水鸭不是有八片的吗?谁给我多夹了!"
"孙老爷子,你至不至于,不就是一片鸭吗……曜!我的天啊我吃过的贡鸭都没这口感细腻!"
"这葱油海蜇,,好香好鲜啊,今天这宴是哪家办的?王品楼就在隔壁,这是王品楼哪位师傅做的吗?"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下一道菜已经上来了。
冷盘过后,主菜和汤羹便迅速地上了桌,不像其他的筵席,这菜上得几乎没有时间间隔,但在座的瞬间也理解了为什么—
不多上几盘,分散一下火力,这桌上非得打起来不可!
数道菜肴的浓香交织在一起,挤占在这封闭的会场中,熏得每一个人都陶陶然了。
老赵右手捍紧了筷子,左手下意识扒在桌沿上,两只衰老的眼睛瞪得铜铃大。他刚刚记着答应过好友冯平峰的事,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姿态,却没想慢了两秒,冷盘都被抢光了!
肯定有哪个心思多的抢了他的份量!
都在a市做生意的,老朋友了,怎么这么不上道呢?都不知道那盐水鸭那醋拌鸭掌那脆脆嫩嫩的海蜇那鲜鲜爽爽的黄瓜,本来就是厨子预好份量留给他的吗?
怎么能这样!
老赵难受死了,在心里不忿地骂了两句,于是在新菜上桌的时候,答应过冯平峰的事已经抛在脑后
啊!这盆是佛跳墙!哇!他最喜欢的罐焖三宝鸭!绝了!这个芙蓉鸡片也太嫩滑了!卧槽!这个醉虾是要了他的命啊—
在他身边,冯平峰茫然地瞪着双眼。
这怎么?这些老家伙们突然连形象都不要了?
这不是很重要的生意场合吗,怎么都吃了起来,也没有客套,也不顾下筷的先后顺序,甚至抢菜的时候根本毫不留情!
看,那边连商会会长都为了抢不到菜生气!那个小年轻,你知道你抢的是商会会长的三宝鸭吗?你有没有点眼色啊?
冯平峰四下打量。
其实,他心底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真相……
迷人的浓香争先恐后地往他鼻孔里钻,他闻到了佛跳墙的醇厚荤香,闻到了海虾的极致清鲜,那股清鲜被迷人的花雕包裹着,熏得人未饮先醉……眼前,离他最近的罐焖三宝鸭,更是猛烈地挑战他的神经.
栗肉的醇香,小枣的微甜,还有莲子的清香,无比和谐地浓缩到了鸭香之中,香得极其嘲
讽——他们旗下大师傅最拿手的主菜便是三宝鸭,冯平峰尝过很多次了,但从没有哪一次,那道三宝鸭能像眼前这道……这么香。
这么..香。
冯平峰手指紧紧地捏着筷子,捏得指节都泛出青白色。
在场的人,已经陷入了疯狂的抢食之中。好在、好在……他的身边还有跟他站在一起的老赵。
然后,冯平峰回过头……冯平峰∶"..…"冯平峰∶"?"
老赵正在珍惜地喝着一出豆腐羹,那鲜醇的鸡汤和豆腐丝融化在口腔里的触感美得他根本控制不住表情,他满意地砸吧着嘴巴,发出了一些不太优雅的声音,而触及老友的目光时,老赵吓得连连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老赵猛拍胸脯,"老冯,你要吓死我啊!我这把年纪可不经吓!"
冯平峰抿着唇,不说话,只是质问地看着他。
老赵一阵脸红,但最终还是抵不住眼前食物的诱惑,他犹豫了一下,小小声说∶"老冯啊,你、你要不还是尝一尝.……不管是你哪个对手做的,这菜啊,不吃白不吃……"
把话说完以后,老赵感觉底气也足了些——是啊,就算现在这是对手做的菜,可吃菜的人是他啊!占便宜的人是他啊!
老赵立刻抓起勺子伸进了佛跳墙.….
冯平峰∶"你不是三高吗?"
老赵眼珠子都要扎进那瓷碗里了,他连连摇头∶"就一点点、一点点.…不碍事的。"
冯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