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交易

从那以后,她在皇后的宫中就越发的没有地位。

不过那时候还太小,这句话也没深究,这会儿看见白景才猛地想起来,仿佛一件很早很早之前丢失的东西,在你忘记的时候,自己就蹦了出来。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白景看白泞傻傻的立在原地,思绪全然飞走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受到了侮辱。

“我没听。”白泞眼睛猛地亮起来,她一下子抓住白景的肩膀,“谢谢你!”

白景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狠狠的缩了一下。

他这位讨人厌的六妹从来都没有主动碰过他,她好像挺开心的样子,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居然让他肩膀都跟着沉了沉。

明明看着这么瘦瘦小小的。

“少,少碰我你。”白景小脸唰的一下就绿了,“我讨厌你。”

往常白泞听见这些话都不会说什么的,但是此刻她看起来格外的开心,笑眯眯的再看了白景一眼之后,转身就往自己的偏殿跑过去。

白景愣愣的看着她跑开,过了好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是跑了吗?”白景眨眨眼睛,“可是我今天好像不凶啊。”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深吸了好几口气。

第二件事情,抓住一个极有权势的人,不需要那个人对她多好,却也要那人记住她。

这件本来很难办的事情,现在她好像找到一个可以尝试一下的方法了。

白景和白林两兄弟,曾经说过,皇后待在禅房不出是因为她?

虽然当时他们还小,说的话也不定可信,但今天,她想去试一试。

失势的这两年,虽然再没人阿谀奉承她,但却有一点好处,那些宫人们说话再不忌讳她,在她的偏殿里,大家平视不敢说的话,都悄悄的咬着耳朵说了个畅快。

而这些人所有人都冷落于她,闲着没事做的事情,她就会听听看她们在说些什么。

乱七八糟的宫闱秘事也听了个够,这其中就有一个伺候皇后的老嬷嬷,曾经说起来过,在皇后的禅房里,有她生母的画像。

那老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但是就是脑袋有些不清醒,平常她说的话,大家也都是笑笑就过去了。

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谁都没信,她也没信。

那老嬷嬷说完那句话之后没多久就得了重病,很快就咽气了,死的悄无声息的。

如今看来,倒也不定都是疯话。

比起太后和怀帝,还是皇后更加靠谱一些。

这么想着,她就悄悄的从自己偏殿里溜出去,往禅房那边赶过去。

这些年皇后越来越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膝下孩子不少,且太子又争气,母家又强硬,不出来也不会有人看轻了她。

只要她在后宫一日,后宫其他的妃子就只能是妃子。

和她那位贵妃母后不一样。

一路上,白泞都担心会不会被人拦下来。

却没想到守在禅房外面的守卫看见她就和看见她没什么区别,直挺挺的立着,眼神在她身上一带而过,就又回归到原处了,好像压根儿没看见她这人一样。

明明是皇后特意在宫中立起的禅房,却没听见木鱼声。

明明灯火是亮着的。

白泞眼神落在那些守卫的身上,一只手却是已经摸上了禅房的木门。

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动,她抿唇,手上一用力,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淡淡的书墨香钻进白泞的鼻子里。

烛火将她的影子拉的很短很短,缩成小小一团,孤单的印在身后的地上。

有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执画笔,小心的在纸上描绘。

她听见声音,抬头看了白泞一眼。

那幅画自她抬起的那一刻,从她附身而起的阴影里跳跃出来,撞入眼睛里的是一张美人脸。

画卷上的人穿着一等宫女的衣服,在纸面上笑的不惹烟尘。

这明明是禅房。

却没有佛像和木鱼。

有的只有墙上一幅幅的画像,和屏风后,那精制的美人瓷雕。

瓷雕上的那张脸,和这房间里所有画像上的脸都一样。

画卷里的那人,像长大后的她。

检验真爱的时候到了酒香让白泞觉得头痛,当然,更头痛的是如今正盯着她觉得饶有趣味的这个男人。

“往后如何暂且按下不提,公主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公主在外头做的事情,算是互相牵制,公主能守住自己的嘴巴,我也不会对公主您做什么。”卓景一番话没让白泞放松,反而是提起了心。

“不过……今日事今日论,公主听了罗崇年的办法,想坑我的钱财来充裕自己,又用信威胁我一事该如何说?”

白泞眯起眼睛,想了想,决定厚次脸皮。

“就此揭过吧!”

“呵!”毫无疑问,是卓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伸出手扣住白泞的下巴,细腻的肌肤宛若温玉,他收紧自己的手指,毫不意外的看见白泞厌恶的皱眉。

这丫头不喜欢他碰她。

“此法儿甚妙!”他居然点头赞同了。

白泞睁大眼睛,惊疑不定。

“公主将这杯中酒喝尽了,我便当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过,往后你是要听罗崇年的也好,杀了他也好,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如何?”

清冽的酒水被端到她面前,刺激的酒香冲的她眼睛酸涩。

她不会喝酒!

而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该去抄佛经的时候了。

让她醉醺醺的站到洛皇后面前?

想让她失宠不成?

再者说,喝醉了之后吐出的话,想想后果都会叫她心惊胆战。

说要放过她,实则不尽然。

见她用力抿唇的模样,卓景心头分外畅快,腰间被恶犬撕咬出来的伤口都不那么痛了。

“砰”的一声巨响,从隔壁房间里传来。

还有熙熙攘攘的人声和脚步声。

“郡主!”

那边传来惊呼声。

大怀郡主不止一个,但若是……!

“放开我,我真的还能再活五百~年!”

高亢嘹亮的歌声,和软绵绵的尾音,还有一听就是十数人跟着的架势,白泞眼角止不住的抽了抽。

大怀最麻烦的郡主,庆阳郡主栗夏居然在外头。

还在隔壁房间?

卓景紧紧的皱着眉头,显然刚才逗弄小丫头的兴致都被破坏的一塌糊涂让他不高兴了。

“松开我,醉什么醉?想当年我可是千杯不醉,一挺金枪永不倒,你们这些人……。”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怪话!

栗夏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倒是十分对得住她京城小疯狗这么一个称号。

卓景端着的酒杯放了下来,冷眼盯着隔离开旁边的那堵墙,“小公主,咱们换个地方如何?”

白泞也不想在这里被栗夏看见,再加上她们小时候还闹得十分不愉快。

“好……。”

好字还未说完,就已经听见了有人停在她们门前的脚步声。

“咦,苏靳,这里为什么还有护卫?”她说的显然是卓景安排了守在门外的人。

“该回家了!”

这是一个陌生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愉,几分无奈,他的影子投在外头,白泞清楚的看见少年笔挺的脊背弯下去,意图将栗夏抱起来。

“金屋藏娇啊这是?我要看漂亮小姐姐!”

但是栗夏显然不吃这一套,带着醉醺醺的口吻就要冲进来。

卓景面色一寒,随后外头就混乱了,栗夏此人,走哪儿乱哪儿。

她的护卫和卓景的护卫纠缠起来了。

但栗夏要是进不来就愧对她每日每夜让怀帝太后头疼的那些个心神了。

趁着混乱一脚踹开房间的门,眼前视线模糊一片,空荡荡的房间,一桌子好吃的,还有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妖异男人,唇红齿白,窄腰长腿。

栗夏下意识的就要伸出自己的爪子和美人打招呼,冷不丁一双眼睛覆在她面上。

身后少年清冷,望着卓景的眼神里带出几分诧异。

栗夏迷迷瞪瞪的,显然是酒劲儿上来了,软软的就窝在身后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