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栗夏建议的这名字着实是古怪了些,但也不妨她认清栗夏其实是个极聪慧的人。
送走了范霖,白泞才回宫着手搬家的事情。
这些年人人都说她不受宠爱,但是等她回去清理了一下自己的丝库时,才发现慢慢一小仓库的东西,都是皇后给她送来的,价值千万金的首饰头面都放在那里积灰。
更别说之前及笄礼的事情一闹,库房里的东西更是源源不断的多出来。
“公主,这些东西怎么办?”
沈嬷嬷知道白泞一向来在外头都秉持着低调的原则,但这么多的东西,一箱箱的抬出去要想不惹人瞩目也实在太难了些。
正在犹豫之中,白泞听见了外头有马车的声音。
“外头什么声音?不是说车马都不得入宫的吗?”
沈嬷嬷帮白泞将茶水倒出来,往外头看了一眼,说:“应当是要修建东宫的木材运进来了,太子如今年纪也到了,陛下说要将东宫扩一扩,也好物色太子妃人选了。”
这些和白泞都没什么关系,她眼睛一转,“这木材传运是谁负责的?”
“这奴婢也不知道,公主您等等,待奴婢过去看一眼。”
说完这话沈嬷嬷就自己急匆匆的先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沈嬷嬷就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面色有些怪异。
“大人,是国师大人和百里家的少主百里陌一块儿过来的!”
沈嬷嬷知道,百里家和白泞手底下的势力一向来都不对付,这国师大人不是和自家公主合作的吗?
怎么又将这送木材的事情交给了百里家?
白泞眉梢一扬,想到今日白日里两人的不欢而散,暗自磨牙。
“我出去看看。”
白泞带着沈嬷嬷走出来的时候,正巧被不远处压着木头车队的卓景给看见了。
见两人直直的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他嘴角挑起一个急不可见的小弧度。
“卓大人的行事真是叫人捉摸不透。”百里陌没看见白泞,只是转身看着卓景,“我原本以为,卓大人应当是非常讨厌我们百里家的才对。”
不然这两年为何总是频频打压百里家。
那位六爷和他的关系也非比寻常。
只是这次和宫中的生意偏偏又找上了他们。
卓景压根儿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百里陌站着的地方刚好是他和白泞中间,他随手将百里陌往旁边拨开,然后极其高贵冷艳的转开了视线,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等着白泞过来。
百里陌被他这反常的动作给震惊了,看见卓景给前面拉车队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车队就缓缓停下来。
他疑惑的往四周看去,一看便愣了一下。
前方亭角处,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嬷嬷缓缓走过来。
漂亮大气的远山眉,生来便上扬的唇角,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松茸地上,半点声音也没有。
怎么说呢,这小姑娘,便是长了一张叫人觉得好欺负的脸。
且这丫头还是个老熟人,四年过去了,比起小时候的平平无奇,倒是出落的更好看了。
“国师大人。”
白泞扬眉喊了一声。
卓景眼帘一垂,骄矜无比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光影成勾,扯得人心酥骨痒。
漂亮的唇角刻薄又微嗔的弯起,他看了赶车人一眼,道:“停下来做什么?不知道东宫等着吗?还不快走?”
赶车人闷声扬鞭,车队继续往前走。
卓景心满意足的扭过脸,挺直脊背,转身就走,仿佛没有看见白泞这个人,也没有听见白泞在叫她一般。
她说怎么好端端的,怀帝非要让她住到卓景的隔壁去。
“范大人稍等,我有些事情和卓大人说。”
白泞转身,对着范霖的态度极好,几乎和对着卓景的时候判若两人。
范霖刚才极清楚的看见白泞见到卓景时脸上一刹那的气急败坏。
心中觉得好笑,这六公主在初见之时便给人从容大气之感,端庄有余活泼不足。
但对着这人却露出几分活性情来。
“六公主去便是。”
两人你客气,我有礼,卓景看了冷笑一声,这表里不一的臭丫头。
“说吧,何事?”白泞被卓景摆了一道,昨日夜里生出的那点亏欠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卓景被她的理直气壮弄的心口发哽,“昨日夜里为什么没出来?”
“你以为我同你一样来去自如?”白泞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昨日有事,我耽搁了!”
“倒是你。”白泞转了两圈黑溜溜的眼珠,轻笑,语气不善,“为何要我住到你隔壁去?”
卓景见她不开心了,心头一口郁气也散尽,眉宇都松开来,语气轻松道:“我的救命蛊虫被你吃了,日后每过七日,便得用你的血来压制毒性,你不必担心,只要一滴血泡入药中便可。”
他看见白泞猛地拉下来的脸,便知道这丫头是心疼自己那两滴血了。
只是这也不是根治之法,他还得重新去找一条蛊虫。
白泞的血只能暂缓,拖延时间罢了,且这血必须得是活血,放置的时辰超过两个时辰便失了效用了。
“凭什么给你?”白泞冷笑一声,掀起方才还懒洋洋的眼皮,“你总不该天真的以为我有多喜欢你,甘心没七日就为你放一次血?都过了这么些年,你倒是光长年纪不长心智不成?”
卓景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他手指绕上腰间佩戴的紫玉,凤眼不紧不慢的落在白泞的身上,“你父皇想将你嫁于范霖。”
白泞猛地抬头。
“你觉得,你如今的实力,能抵得过你父皇届时的一旨圣意?”
自然是不够。
“所以?”
白泞静待下文。
“我们本是合作的关系,你有难,我自然不会弃你于不顾,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情,你只要每七日给我一滴活血变成,如何?不吃亏吧?”
白泞不明白怀帝怎么突然就关心起她的婚事来了,难不成……是实在瞧她不顺眼了?所以要将她赶到大兴去眼不见为净?
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位父皇也真是太心急一些,只要她自己开府了,不就连本来就少的见面机会都寥寥无几了吗?
他就权当她死了不是更好?
眼见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丫头脸色越来越寒凉,卓景皱眉,伸出纤长的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
“那一滴血,我不想给你。”白泞收回自己的心神,凉凉的看了卓景一眼,实话道:“且是不是要嫁给范霖,那也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卓景面色立刻便沉了下来,眼底有阴霾汇聚,将原本藏于里头的妖色沉沉掩埋,看起来十分可怖。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他?”
卓景一边说,一边就将眼神落在了不远处还耐心等着白泞的男子身上。
虽然他带着银色面具看不清面容,但也掩盖不了一身通透不凡的气质,只是负手而立就叫人自惭形秽,更不用说他才刚辅佐一位新帝平息乱世,身上更是多了和他同龄的人不曾有的运筹帷幄。
倒像是白泞这种不知红尘深浅的小丫头会喜欢的男人。
“白泞,喜欢上他你是眼瞎还是心盲不成?”卓景凉凉的看着白泞,“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要抛下你这些年在大怀拼下的东西跟着一个男人跑到大兴去?”
卓景自认为是看着白泞逐渐长大的,就算这小丫头平日里总是做些会让它气的跳脚的事情,但其实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学生’,当然,这一切都是他自认为。
居然会这么自甘堕落的跟着一个男人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