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在海市上又待了三天,各色天材地宝自然不必多说,顺道薅了一波还在海市的各位大能的棺材本,又把各色礼物置办齐全,他就打算离开了——严格算一下他在海市停留了都快一个月了,海市也没多大点地方,一十几天的时间他都快逛吐了。
虽然钟山真君还在他船上闭关,闭关就闭呗,都是渡劫真君了,横渡苍雾海有什么难的?他什么时候出来秋意泊就让他什么时候走就完了,秋意泊也总不至于等到钟山真君出关吧?那得等多久?
秋意泊自己都干过闭关四十年只为炼器的事情来,不能指望别人做不出来。而且他也明白,有时候灵感来了就是挡不住的,这时候除非天塌了之外谁都不要想让他出关。
于是乎秋意泊就干脆把人一并打包带走了,他走的悄无声息,也没跟谁打招呼,混杂在其他出港的船只的队伍中一道走了,他知道有人在盯着他,叫他们跟着也是一件烦心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饿狼,但是怕一直尾随在你身后的鬣狗,因为总有一天它们会抓住你虚弱的时候,上来啃食你的血肉。
对秋意泊来说还不如对方正大光明摆明车马说要杀人劫财呢!
随着船只缓缓散开,行往不同的航线,秋意泊将宝船用于掩盖行踪的禁制打开了,只见那艘威风凛凛的大船悄然无声地自船头开始隐没,如同驶入了异域空间,就此消失不见。
不过秋意泊到底没有那么有能耐能将船做成物理上的隐形,不过是做了个高级的光学迷彩罢了,顶多就是再屏蔽了嗅觉和神识,他这么做相当于一个警告,宣告其他人他不想再被人跟着了,如果再跟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似乎没有人再跟着了。
秋意泊盘腿坐在空中花园的长塌上,看着眼前摆了一桌的天材地宝,耐不住点了根烟——真烦,天材地宝是有了,但就是没有什么灵脉,他手上现在就只有从抱月真君那儿薅到的那两条灵脉。
要不他还是回陆上吧?根据秋傲天的行动轨迹,倒还能薅到一条灵脉,薅到之后把灵脉分一分,凌霄宗埋两条百炼山埋一条,然后借此机会再薅一波百炼山的宗门典籍,有了灵脉估计百炼师兄也不好拒绝他。
秋意泊想了想,决定就这么办了,他来时航线大概属于东半球,他现在就从西半球回去。与其在海上瞎转悠,不如先回去一趟把灵脉埋下去,就算少,也能慢慢提升道界灵气平均值,能加一点是一点,按照这条路线来看这绝对是一个长期的操作,不存在说几条灵脉啪的一下就立刻把道界灵气平均值给拉高了,至少中间得有个几百年的缓冲才行。
毕竟灵脉埋下去还得让它适应适应新老板……哦不是,新环境,这样才能安心努力工作嘛!
秋意泊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了很远了,周围只剩下了茫茫的白雾,再也见不到港口那一座穿破迷雾,在百里外都能清晰可见的灯塔,海风穿过禁制拂到了秋意泊的脸上,秋意泊寻思了一会儿,将桌上三个果盘都拖了过来,规规整整地给摆好了,然后又将香炉给拖了过来,他笈着鞋子起身,摸出三炷香来规规整整地对着老天爷拜了拜。
“天道在上,我凌霄宗满门英灵在上,弟子现下正值困境,急需大量灵脉,品质越高越好,数量越多越好,若在天有灵,还望保佑弟子得偿所愿。”
他说罢,又是规规整整地拜了三拜,才将香火插-入了香炉之中,他立在一旁,嘴里还叼着自制的卷烟,等到香炉之中香燃尽了,他这才又坐了下来——尽人事听天命,现在他该做的都做了,别的不提,心里舒服了许多。
秋意泊忽地又嗤笑了一声,他随手拎了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原来这件事情给他的压力这么大?都已经用求神拜佛来转移压力了?
也行吧,临时抱佛脚,总比不抱来得好。
苹果清甜又多汁,果味充裕,秋意泊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个,正擦了手想着是不是该整点烤肉之类的来吃一吃改改口味的时候,忽地船体一震,只听见哐当一声,宝船居然不走了。
秋意泊:“……?”啥情况,他求神拜佛起反向flag了?灵脉没有,先帮他把船给弄坏了?
秋意泊快步走到了甲板最前端往下看去,却发现并非是船不走了,而是船走不动了——船体前方禁制微微发光,与另一道禁制撞在了一处,那道禁制似乎要比船上的禁制厉害一些……不,不能这么说,两者都是偏防御的禁制,谁也奈何不了谁罢了。
难道前面是有人在打架?
秋意泊心念一动,船身就立刻停止了向前,而是在原地呈现缓慢地旋转,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关他的事,管他是杀人夺宝还是爱恨情仇,只要他不想捡漏通吃两家,就没有必要掺和进去。
正在此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扬声道:“道友跟了我一路了,还不现身一见?”
忽然之间,一片苍茫的苍雾海上陡然出现了一人,那是一个看着有些富态的中年人,渡劫修为,秋意泊微微挑眉:“原来是赤月道友,道友是为何而来?难道是在我这儿买的法宝又后悔了?趁着我还没走远上门来退货?”
这位赤月真君也是参与伏波楼拍卖会的一员,只不过他一直没出过声,事后找到了秋意泊这里跟他买了个法宝,当时秋意泊还在心里夸人家是聪明人呢——放在拍卖会上的东西,众目睽睽看着,看走眼能捡漏的机会极少,尤其是如同秋意泊所作的那种自带名声来历的法宝更是会有很高的溢价,还不如私下找他直接买,倒还要比在拍卖会上买便宜多了。
赤月真君朗声大笑:“怎会!长生道友妙手天作,小老儿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来退什么货?道友当小老儿是市井无赖不成?”
秋意泊反问道:“那赤月道友为何跟了我一路?”
赤月真君拱了拱手道:“长生道友莫要紧张,小老儿那日家去后越看越是喜欢,便想邀长生道友到我常缕门一坐,不知可否?”
秋意泊摇头道:“多谢道友美意,只是我有事在身,如今正要回宗门,恐怕是去不得了,若改日再有闲暇,必当上门拜会。”
赤月真君言辞恳切:“长生道友有所不知,小老儿确实是有些私心,小老儿有一女儿,自小娇养,如今已是合体巅峰修为,再有一步便要迈入渡劫,可惜她的本命法宝却在上一次游历中意外损毁,她自己也是身受重伤,小老儿实在是求无可求,这才厚颜求上道友的门来——道友未免走的太过匆忙,小老儿本还在为你置办礼物呢……”
言下之意纯粹是怪秋意泊走得太急,不然他还打算置办了礼物规规整整送拜帖上门来请呢。
秋意泊一哂,看破不说破:“赤月道友,你上回在我手中购得的两件合体法宝已经是精品中的精品了,随便哪一件交予令嫒都是足够的了,强求其他,反倒不美。”
赤月真君一拜,“还请长生道友与小老儿走一趟吧,常缕门便在南域,距离此处也不过十天的海程罢了,小老儿一片父母苦心,还望道友体谅……报酬方面,必然叫道友满意。”
秋意泊拒绝道:“抱歉。”
赤月真君缓缓直起身体:“那长生道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秋意泊抬眼望去,不由嗤笑了一声:“那这般吧,既然赤月道友口口声声是为了你那合体巅峰的女儿,那么就请道友发个天道誓如何?只要道友发下天道誓,我立刻跟道友走这一趟。”
赤月真君没有说话,神情逐渐阴冷了下来。
秋意泊微微一笑,道:“这年头修士都这么好生孩子了?左一个为了儿子又一个为了女儿,我凌霄宗九位真君,除了我爹,就没听说过哪位真君有后嗣血脉的。道友既然这般有福气,发个天道誓言又何妨?总不是假的吧?”
就算是放眼整个东域,也没见几个修行有成的修士有后嗣血脉的,有家族的不少,像他爹还有金虹真君这般拥有直系后嗣的真不多见——合欢宗那就更没有了,他们修的是阴阳合欢大道,不是生孩子大道,他们防怀孕技术那是一个比一个溜。
以东域的数据来推算其他几域,可能会因为当地风俗不同而产生一些偏差,但总体来说应该不会有特别大的差别。毕竟修士自己想不想生孩子是一回事,天道让不让生那是另外一回事,生出来是什么资质那又是一回事。真跟他爹一样,自己是地灵根,直系血脉的秋意泊是天灵根这种事情往前看一万年都没几例。
更多的是如同金虹真君那般的,孩子是自己境界还低的时候道侣怀上的,生出来资质也非常一般,就算当爹的再牛逼,最多也就是用丹药堆到元婴就算不差了——像金虹真君那样的儿子都没法堆到元婴呢,凡灵根再加上自身悟性不高,只苟到了筑基上就寿终正寝了,金虹真君找谁说理去?
天道守恒,当个体太过强大的时候,便会从某种程度上给予平衡,修士随着境界的拔高,寿命的延长,能够绵延后代的几率越低。如果说所有凡人加起来出现灵根的概率是万分之一,天灵根的概率则大概是万分之一的亿分之一,地灵根是万分之一中的万分之一,玄灵根是万分之一中的千分之一……轮到本就繁衍艰难的修士身上,修士的灵根资质又不具备传承性质,生得出的孩子还得有优秀的资质的概率……有,但几乎等于没有。
赤月真君阴嗖嗖地看着秋意泊:“道友,还是随小老儿去吧。”
秋意泊道:“我劝道友一句,杀人劫财就杀人劫财,还扯什么儿女父母,你父母若在天有灵,知道生了你这么个孽障,你说老人家坟上冒不冒点黑烟馊水的?”
秋意泊说道此处,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对了,他们有坟吗?”
正所谓骂人先骂娘,打人先打脸,秋意泊觉得这话说的很在理。
“你——!”赤月真君脸色青黑,目若铜铃,他怒斥道:“黄口小儿,焉敢辱我父母?!”
他一手一挥,一艘通体漆黑的宝船陡然出现在了秋意泊的视野内,上面修士林立,皆是怒视秋意泊。秋意泊见他们穿的一色,觉得应该就是那什么常缕门门下弟子了——稀奇,看上面至少五个化神修士,再加上赤月真君,这实力放在一般宗门中也算不错了,他怎么没听说过他们?
哦不对,听说过的,上上一届天榜,就他和温夷光一起参与的那次,对方好像打到了第九十名还是八十几名来着?还是个魔教?反正是没资格和凌霄宗碰一面的那种程度——可见废物。
“我原本一片好意,重礼求请,秋长生,你好不要脸!”
秋意泊反道:“行啊,你现在发个天道誓言,证明你有个合体巅峰的亲闺女,人本命法宝坏了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我现在就跟你回去不提,你那闺女法宝所需天材地宝我尽数供给,绝不取你赤月真君一分一厘,如何?”
赤月真君咬牙道:“秋长生,你欺人太甚!”
秋意泊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踏上了一只朴实无华的小几:“你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骗我回你那鸟不拉屎的宗门,便有法子控制我让我替你们炼器?若实在是骗不到我,就仗着禁制已下,无人可见,杀人劫财?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他反问道:“难道我就长着一张好骗的脸吗?”
秋意泊一手微抬,一股庞大的灵力瞬间冲破了苍雾海上严密的雾气,赤月真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天空为金焰所覆盖,有什么东西占据了茫茫视野,天空也变成了嶙峋斑驳的模样。
天空在灼烧,海水在蒸腾,肉眼可及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烧起来了。
温度极具升高,常缕门中有修为较低的修士已经经受不住这般的高温,惨叫一声后便软软倒下了,秋意泊淡淡地说:“落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