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动手动的毫无预兆,秉烛真君也未想过秋意泊居然有信心对他出手,那剑意冲天,饶是秉烛真君也不免暗暗心惊。下一瞬间,天地异换,山林树木为一碧如洗的湖泊所替换,远处隐隐有一座仙山,灵气喷吐,如梦似幻。
秉烛真君脸色大变,可眼中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贪婪:“好!我当长生道友为何这般有底气,原来是仗着秘境在手。”
刚刚那一剑不过是虚晃一招,真正的目的是将他圈入秘境。
秉烛真君冷笑道:“怎么,也知道这是丑事?”
秋意泊颔首:“自然。”
杀秉烛真君容易,可他也不是什么高绝之辈,能有能力杀了秉烛真君和无声无息杀了他是两码事,要是在外面真的你来我往起来,很快就会将山上的真君们吸引来,这其实哪里都好,只要秋意泊缠着秉烛真君不叫他脱身,其他真君来了自然就好了,问天山人才济济,他一个合体期虽然不弱,但也不用上他去硬挑一个渡劫期。
唯二有两点不好。
一是秋奇黎。
秋奇黎这件事没什么好议论的,就是一个‘死’字而已,平心而论,就算秋奇黎不是修仙的,放在秋家你做出相同性质的事也是一瓶鹤顶红的事儿,绝不会留下他的命来,可话又说回来,就是因为秋奇黎与他一样是修士,秋意泊才想着救一救。
故友亲朋已经不多了,保他一回又如何?
纵然情份不多了,保他一次又怎么了?
秋意泊近乎漠然地想:其实他也不是想保秋奇黎,只不过总归是他们家的人,要杀要剐,也是他们这里说了才算,而不是稀里糊涂地死在什么歪门邪道的秉烛真君、血来宫手里。
二是最恶心的,这件事还不能声张。
秉烛真君是要杀的,他和这血来宫天也算是深仇血恨了,前有泊意秋为其磋磨,后有秋奇黎误入歧途,他不算,是因为他实力不够,对方有道君坐镇,他没本事打上门去,只能做点合纵连横的事情以图将来,现在秉烛真君犯在他手上,自然不会放过他。
可也只能悄悄地杀,无他,东域有血雾宗,南域有这南域照夜门秉烛,到底是这个秉烛真君一人所为,还是说照夜门与血雾宗一样也是血来宫的下处?既然东南两域都有了,那么西域和北域会没有吗?
这件事一宣扬出去,若其他地方还有血来宫下处该如何?为血来宫所知又该如何?
……说到底,他们凌云道界太弱了,他们没有道君,就算是将孤舟真君找回来,只要孤舟真君还是个大乘真君,是否能击杀血来宫道君也是个未知数,极大可能是孤舟死,血来道君重伤,或者更邪门一点,孤舟死,血来道君小伤或者无伤。
境界的差距有时候是人力可逆的,可有时候又不是。
凌云道界也不可能精英尽出冲到苍雾道界去攻打血来宫——人心难测,或许在苍雾道界血来宫人人得而诛之,可其他界域的人跨界跑来攻打血来宫,苍雾道界众修士会如何想?
苍雾道界除了血来道君外还有两位道君,他们如何想?
秋意泊只是小酌了两杯,被酒力熏得有些上头,他没有醉,他不会不顾一切当场就和秉烛真君打起来,要打,那也是将他圈入秘境后再慢慢打。
秋奇黎喝道:“泊儿!住手!你不是秉烛真君的对手!”
他又急忙求饶:“真君,我弟弟是喝多了!您不要和他计较!我兄弟二人此后必定为血来宫衷心做事!我可发下天道誓……”
秋奇黎话说到一半,就见秋意泊看了过来,秋意泊其实还是笑着的,只是他的目光犹如雪夜寒霜,令人不寒而栗,秋奇黎心中一冷,居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当我是在为谁?”秋意泊微微笑了笑,眉间冷漠非常:“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人把你当哑巴,此时你不替我摇旗助威,还要摇尾求怜?秋奇黎,你与其在这里跪地求饶,不如想想你做所作为,哪一件对得起父母兄弟,对得起宗门尊长,对得起我秋家满门尊荣,对得起你头顶之天,脚下之地?”
换在现代,秋奇黎都不能算是汉奸,他是给外星太君带路的球奸。
哦对,秉烛真君也是。
两个垃圾。
秋意泊有些烦躁,顺手打昏了秋奇黎,镜湖境虽然是泊意秋所得,可如今掌控权尽在他手上,秋奇黎境界低微,做这种事还是很容易的,他饶有兴致地看向秉烛真君:“现在,轮到你了。”
“秋长生,你也未免太过自信。”秉烛真君沉着脸道:“你不过初初迈入合体,也敢与我为敌?”
秋意泊道:“少废话,不然你以为我拉你进秘境做什么?”
其实把秉烛真君拉入秘境还有第三条原因,那还不是感觉自己可能拿不下秉烛真君吗?秉烛真君与海上那条蛟不同,虽同为渡劫期,可秉烛真君修为高深,显然要强出蛟许多,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进了秘境就不同了,他是秘境之主,入秘境者或多或少都要受他的制约。毕竟他还活着,他拥有秘境所有的权能,他并非如同翔鸣道君和幻夜龙鱼一样靠着秘境苟延残喘,以权能来换取自身的绵延。
秋意泊的神识几乎是毫无阻碍地融入了这片天地,一草一木一尘一水都化为了他的力量,远处的仙山迸发出了七道幽蓝光柱,冲天而起,周围的雾气也以秋意泊为中心凝聚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所有无涯仙芝所吞吐的灵气不再向四周漫延浸润天地,而是集中向他集中而来。
秋意泊灵力暴涨,通体舒畅,仿佛有无尽的力量涌现,丝毫没有半点不适,这就是合体期的实力,一入合体,炼神合色,神既通灵,色形不定,对机施化,应物现形2,天地之力凭他取用。天地震动,狂风骤然而来,吹皱了镜湖,也是在这一刻,秉烛真君陡然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道:“你居然是秘境之主!”
他之前想着秋意泊就算有秘境,也不过是宗门看重他,给他一面秘境令牌罢了,哪想到秋意泊居然是秘境之主!
天地间似有无形的压力,沉沉地压着他,灵气的来源已经被隔断了,他费劲力气,居然也吸收不到半点灵气!举手抬足之间更是如负千斤,世间万物似乎都变成了一双双眼睛,让他如芒在背!这样的威势,不是秘境之主怎么做得到!
“无需多言。”秋意泊淡淡地道:“我今日讲得道理已经够多了。”
每走一步,秋意泊脚下便生出了一朵剑气青莲,花开花谢不过是抬足落下之间,可那些剑意却没有就此散去,反而融入了万物之中。秉烛真君面上一痛,一滴血从他的脸颊上缓缓渗出,他沉着脸以指腹抹去了那滴血珠,送入了口中。
居然是被拂过面颊的风中的剑意所伤!
“长生真君,名不虚传。”秉烛真君道:“我们或许可以谈谈,大可不必两败俱伤。”
“不会,伤的是你,不是我。”
秉烛真君原本不理解他的意思,紧接着就看见秋意泊往自己身上拍了几道符咒,甚至自他体内还飞出了一颗璀璨明珠,撑起了一个无比强横的禁制,此宝气息玄奥非常,居然是一个大乘期的禁制。
秋意泊懒洋洋地想,他先不讲武德套个十七八层龟壳,秉烛真君怎么伤他?拿头打吗?
于镜湖境中,秉烛真君别想补充一丁点儿的灵气。
嘿,秉烛真君难道要脸吗?他要脸怎么会去当血来宫的走狗呢?他太讲究脸面,那只会被秉烛真君依靠丰富的不要脸的经验打败。
陡然之间,辽阔的水域上出现了一点异样,一柄柄若有实质的水剑从水中显形,缓缓飞起,碎沙、草木、砖石……五色之剑现于天地,秋意泊身形一闪,下一瞬间就已经出现在了秉烛真君面前,手中疏狂剑焕发出如骄阳烈日一般的光芒,剑意已至,剑气随形,秉烛真君身形一歪,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剑,可他所倒向之处,一柄水剑陡然刺出,他挥掌一拍,水剑溃散而去,转瞬又凝结而成,与秋意泊一道向他攻来!
只听一声巨响,水花漫天而起,明明清浅的水域却掀起了泼天狂澜,明明是水,可又是无处不在之剑,秉烛真君被追得狼狈不堪,他眼中戾光闪动,手腕一抖,整条右臂居然在此刻消失了去,紧着又有一捧血雾化作了一只巨大兽爪,分化左右,狠狠向秋意泊抓去。
“轰——!”
水雾弥散,兽爪被隔绝在了禁制之外,秋意泊屹然不动。
秉烛真君厉喝道:“给我碎——!”
猩红兽爪便以毁天灭地之力合拢,圆形禁制在兽爪中一如一颗璀璨生辉的宝珠,只听见嘎擦一声,最外层的一层禁制如水波一样散去,秉烛真君露出一点笑意,带着禁制又如何?终究是外物!哪怕是大乘期的禁制,只要给他时间,他一样能破!到时候秋长生还不是如瓮中捉鳖!只要能杀了秋长生,这秘境就是他的了!
他狂妄地大笑道:“秋长生!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将我圈了进来,可曾也无人能再救你?!”
突然之间,秉烛真君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秋意泊再度拍出了一张符箓,重新撑起了禁制!
秋意泊神情淡淡的,一点都没有和一位境界高于他的真君拼死一搏的样子,他慢吞吞地说:“秉烛道友,你尽可以慢慢破,百年前归元师叔送我的渡劫期符箓我还有百来张。”
秉烛真君目眦欲裂:“你——!”
“我师奇石还赠了我几十大乘期法宝,我不急。”秋意泊说罢,眉间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道友来杀我时,可曾想过有这一日?”
不过这一来一回,秉烛真君便开始懊悔为何要招惹秋长生!
秋长生知道光靠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又必杀他无疑,他的灵气远胜于他,他就用禁制来消磨他的灵气,他的实力远高于他,所以他就用秘境压制——秋长生在尽力创造一切可以创造的条件,使他们二人同处于一个水平,而秋长生却是同境界无敌!
这年轻人好厉害的心机,好厉害的手段!偏偏实力又出类拔萃,怨不得能叫几位真君当宝贝一样供着!
可事已至此,他明知恐非死即伤也只能上了!
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之理!
秋意泊手腕一翻,何止万剑齐齐化龙,数十条由剑气所凝聚的巨龙在空中耀武扬威,齐齐扑向秉烛真君,秉烛真君咬了咬牙,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那幡状法宝一出,便带来了一股可怕的杀戮之气,那幡在他手中化作一人高,摇动之间幡中竟然涌现出了无数厉鬼幽魂,有人有兽,鬼哭狼嚎涌现,在空中与剑龙缠斗了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这居然是一幅万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