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愣神的看着萧何近在咫尺的眉眼,瞬时间有些紧张,她撑着城墙缓缓别开身去,深深吞咽了一下,眨眼道:“不是……就不是吧。”
说完,她干咳了一声,整理好心情,对几人正色道:“今日夜间要严加防范,若是连允趁夜偷袭,必得迅速应对,切勿乱了分寸。”
萧何直起了身,依然浅笑着看着秦桑,缓缓抱拳道:“遵命。”
放下手后,萧何向城墙梯边行去,路过秦桑身旁时,轻笑着低声说道:“倒是秦将军自己,可别……乱了分寸。”
说完,便头也未回的走下了城楼。
秦桑在城顶的秋风中静立了许久,还未从萧何的言语中缓过神来。
应清看着她那茫然又带些倔强的神情,微微垂了垂眼,出声道:“走吧,先下去歇息,若是今夜无事,明日还有一场恶战。”
秦桑点了点头,随应清一起走下了城楼。
这一夜,和风细雨,未有军情。秦桑却是一整夜都未睡安稳,她眼前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出萧何近在咫尺的那双眉眼,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就这么半梦半醒着,已是破晓时分。
“咚咚咚。”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将秦桑彻底惊醒,她坐起身答道:“进来。”
门外之人推门而入,跪地禀报道:“秦将军,南渊动兵了。”
秦桑一跃下榻,匆匆走出房门,萧何、应清、倪镜、小九都已经站在一旁,见秦桑出来,几人便一同向城楼行去。
到了城楼之上,远远看去,敌军还未出现在视野当中。秦桑回身问道:“一应器械可都准备妥当?”
倪镜抱拳回禀道:“皆已备妥。”
“好。”秦桑点头道。
她看着城楼上严阵以待的所有兵士,又几步走到另一侧,见城里靠近城门前所立的那些兵马,这才安下心来。
她对着诸位将士大声道:“待敌军踏入陷阱,投石车和弓弩手便开始进攻,云梯到时,便以油料与火把配合浇灌下去,第一波攻势控制好后,才可开城迎敌,可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众人答道,皆是豪迈笃定。
不到半个时辰,远处地平线上已能看见尘土飞扬。秦桑等人静静的看着那黑压压的大军逼近,心中慢慢紧张起来。
此时的时间仿若过得极慢却又极快,那震天的喊杀声冲破云霄,在整个红安城上回绕。
秦桑看着那疾行的前军一步步靠近他们设下的陷阱,心中的弦都紧绷了起来。
应清垂了垂眼,抬头出声回道:“倪将军果真心细如发,不过,秦将军既已领这大将军一职,便首先是陛下的臣子,再是皇子,他此般区分,正是不负圣上所望,以忠义为先。倪将军,可是这个道理?”
倪镜微微一怔,抬眼敬重道:“是倪镜肤浅了,秦将军虽为皇子,却忠义无双,实属难得。”
秦桑尴尬的笑了笑,她哪里是什么忠义为先,不过是莫名多了个皇子的称号,现下还未习惯罢了。她侧脸与应清对视了一下,心中惭愧。应清却是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
萧何见几人都不再说话,转过头看着那城下的兵士,岔开了话题:“我看大家都干劲十足,这么下去,不到傍晚应当就能完工了。”
倪镜也走到一旁,点点头道:“将士们已经许久未打胜仗,今日夺下这红安,皆是欣喜若狂,此时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此般甚好。”萧何转向倪镜,欣慰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趁着这股猛劲儿,好好杀杀连允的锐气。说起来,这也是倪将军的功劳。”
倪镜赶忙摇头摆手道:“萧将军可别这么说,倒是折煞我了。秦将军能令我做这先锋,我实在是兴奋难当。”
几人看着城下那如火如荼的场面,心中燃起了一把烈火,他们都开始期待连允大军的到来,这一仗,他们必要打出一场完胜,立起秦川的军威。
第二日傍晚,探报如期而至。
连允大军已至红安城外三十余里处扎营,总共十余万人。
秦桑再一次站在了城墙之上,看着城下已经部署好的一切,说服自己静下心来。
萧何在一旁与倪镜探讨着利用投石车的时机,查看着这两日自城中收集来的油料,将一切都细细检查。
应清看着城下泥土堆砌的那一座又一座的土丘,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烛龙阵……”
“什么?”秦桑未听清他的话,偏头问道。
应清依然皱着眉头,看着城下的那个阵型:“他可有告诉你,这是什么阵型?”
秦桑摇了摇头,也随他的目光看去:“他说他只是随便画了一些标记,还顺口背了一则瞒天过海,我也的确没有看出,这阵型有什么特别之处。”
应清微微沉思了片刻,往萧何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依然和倪镜忙碌着,便收回目光说道:“我原以为他说要凿河设陷只是因地制宜,现在看来,好像不止如此。”
秦桑有些疑惑:“为何?”
应清指着那阵型,缓缓说道:“当年我在山中古籍里看到过一种阵型,名为烛龙阵。因那阵型奇特,我曾问过师父,但师父说,因其特殊布置,天时,地利缺一不可,既要依仗水流,又要倚靠地势,还需恰逢雨季,降雨为助,诸多条件限制,所以在实战中所用甚少。后来,师父便拿了另外的几本古籍中的阵型进行对比,那些阵型皆是由烛龙阵演变而来,却少了很多条件,我便未再对那原阵多加纠缠。”
“你是说,这就是烛龙阵?”秦桑诧异道。
“如我所记未差,应该就是此阵了。”应清点点头道。
秦桑沉默许久,想起萧何说他的师父十多年前就已经离谷远去,他这十几年,在谷中应当也未曾受过叶阑什么教导,难道,这些都是他自书中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