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年轻,年轻人总是有着一股子一股子用不完的劲头,有着不切实际的理想或是目标,他们可以失败可以跌倒,因为还有时间重新开始。
可是夏天总觉得自己很累,从骨头缝里透出的疲惫,那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他没法说也不想说,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和二排的兄弟们一起训练一起吃喝,仿佛这样可以走得很远很远,远得走不到终点。夏天知道自己已经迷茫了太久,独自走在路上,他不曾遇上能指引他找到正确的那个人,无论是当初的方超后来的乔叔还是现在的二排,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鸟,不停找着自己可以栖息的地方。
如果这次选择离开,那么二排也只能成为过往,而他就是那个过客。
夏天这么征征地坐在操场边,一动不动的样子看不出来平日里训练时那凶狠的小样儿,倒真是让人发现,其实他还是那么小,放在地方,不过还是在象牙塔里念书的孩子。
打老远看见他这付德行的郝勇跑了过来,虎着一张脸,“怎么蹲在这儿了?不用训练啦!”
夏天站了起来,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就别扭。
“有话说话,别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郝勇做势要踹,夏天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连长,有人让我跟他走,你觉得我该不该走?”
郝勇先是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愣了愣,然后回过神上下打量了夏天几眼。“怎么,上头有人来挖?”
夏天看了看他,然后点头。“我吃不太准,陆营长也没跟我说,也没事先打个招呼,我心里没底。”
郝勇拍拍他的肩,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夏天知道这位连长从来都是那样铁血而钢强,每天见到他那样笔直的身板总会有种安心的感觉。
“夏天,有机会就上。”他这样说着,带着前所未有的语重心长。“当兵的都不容易,别轻易退缩,你不光要对得起你这身军装,也得要对得起自己。”
夏天一震,似有所感,但想再说什么,也只是咽在喉咙口,什么话都没有。
“行啦,回你的二排去,那群小子没人管就得闹翻天!”
“是。”夏天敬礼,一溜小跑地去找自家二排的兄弟们。
夏天还是决定去a大队,就像郝勇说得那样,那是一个机会,千载难逢。可是他不知道对于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必要,他喜欢二排,也喜欢现在这样的日子,但偶尔也是会有不甘的心思,因为他明白,他想到得到的远不止一个二排。
二排的兄弟们为他高兴,张晓冬用他那破锣嗓子在全排嚎了一声,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年轻的排长即将走向另一个台阶,也会比他们走得更远。
夏天第一次喝醉酒,喝得酣畅淋漓,他没哭,这辈子能与二排的兄弟相遇,他没有遗憾。
孙建军伙同刘刚还有于凡刨了炊事班自家养着的鸡,沈明昌自告奋勇即兴编了段山东快书,张晓冬为他打拍子,两个一搭一唱的闹腾着,吵翻了天。
夏天会记得他们,一点一滴,那些不会仅仅只是他的回忆,他知道那些日子会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
三天后,夏天带着不多的行李离开了侦察营的基地,二排没有人送他,所有人都集中在操场上,一声高过一声地喊着号子进行训练,没有什么不同,就像往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