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贵不禁在心里腹诽道:“这个老日本子,还挺会装的呢,他装成不懂中国话,有什么企图呢?”
肖明贵有些心寒,他拼命的回想着这些天自己没有在小野太郎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小野太郎道:“肖厂长,请原谅我的隐瞒,我确实会说中国话,这是跟我的父亲学的,我的父亲六十多年前曾经来过中国,来过沪江,他在中国呆过八年时间,所以他的中国话说得很好。”
肖明贵又愕然了,六十多年前?来过沪江?日本人?在中国呆过八年时间?那他的父亲岂不是侵华日军?对小野太郎父亲的这段历史,肖明贵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肖明贵的父亲原来有兄弟五个,姐妹四个,可是肖明贵的两个伯父和一个姑妈都死在了六十多年前的那场侵华战争中,那个时候,他们都只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
说起来,肖明贵跟这些侵华日军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因此,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小野太郎看着肖明贵的脸色,他说:“正因为这段不愉快的历史,所以我一直没说我懂中国话,还请见谅。”
肖明贵勉强笑道:“没关系。”
肖明贵虽然跟侵华日军有着血海深仇,可是他也知道,这跟小野太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犯不着跟小野太郎发火,而且,小野太郎可是一位日本贵宾,他敢跟小野太郎发火吗?
如果是三十年前的肖明贵,可能会这样做,但是三十年后的肖明贵,他的锐气已经被消磨殆尽,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纯粹的官僚了。
小野太郎道:“家父对这段不愉快的历史也一直心存歉疚,所以他接下来一直致力于中日友好,这也就是我这一次为什么要到中国来,准备跟沪江机械厂合作的原因了。”
肖明贵没说话,他拿出了一根烟,闷头抽了起来,他在心里撇了撇嘴道,什么中日友好?要是无利可图,你肯跟沪江机械厂合作?
小野太郎看了肖明贵的表情,他微微一笑道:“我这一次来中国之前,家父告诉我,这一次的合作一定要成功,如果不成功的话,就不要回去见他了,所以,这一次的合作,我是志在必得,还请肖厂长多多关照!”
说到这里,他又是重重点头,一声“哈依”。
肖明贵也听说了香港米氏集团上门来准备跟沪江机械厂合作的事情了,他明白了小野太郎为什么今天会来找自己了,他在心中冷笑道,这个时候你想到找我了啊。
肖明贵问道:“小野先生,在这件事情上,我能怎么关照你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厂长,真正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们市领导的手里,我能够起到的作用是很有限的,这个忙,我只怕很难帮得上啊!”
小野太郎很快就知道了,他们在跟沪江机械厂的合作项目上,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而且这个竞争对手的实力十分强劲,是他们的劲敌,这个竞争对手,就是香港米氏集团。
这个消息令小野太郎狂怒不已,这天晚上,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为一点小事,对株式会社的一位课长大打出手,他连抽了这位课长十几个耳光,可是这位课长站在他面前,一动也不敢动,不时还会向小野太郎重重点头,大喊“哈依”。
这一幕中国人看了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不过对于日本企业来说,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们有着严格的上下等级之分,下级对上级是绝对服从,上级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下级都要遵守。
小野太郎也许是遗传了他父亲的性格,他的性格也是十分暴戾的,只不过平时这种暴戾的性格掩盖在了他和善的面容和那副看似斯文的金丝眼镜下面了,让不熟悉的人觉得他是一个敦厚长者。
这也不怪小野太郎会狂怒不已,这件事情对他们小野株式会社的打击简直是太大了,跟沪江机械厂的合作关系到小野株式会社是否能够崛起,对小野太郎来说,是不容有失的。
可是现在米氏集团横着插了一杠子,而且是在他们跟沪江机械厂合作协议马上就要谈成的前夕,这等于说小野太郎在前期做的那些工作基本上都成了无用功,让他们功亏一篑,这样的打击,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小野太郎抽了那位课长十几个耳光后,累得气喘吁吁,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对那位课长道:“藤田,你去把吴桑喊来。”
藤田重重点头道:“哈依!”
藤田出去之后,没一会儿就把那位吴翻译喊进来了,吴翻译一进来就问道:“小野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刚才吴翻译已经看到那位课长脸上的掌印了,这让他心中很是忐忑不安。
小野太郎道:“对香港的米氏集团,你知道多少?”
小野太郎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对吴翻译的礼节也没那么注意了,连一句吴桑都没叫。
不过吴翻译也不在意,他搜肠刮肚的回想着米氏集团的一些资料,这些年,米氏集团在内地还是很火爆的,他们在内地频频出击,进行投资,所以,吴翻译的印象里,对米氏集团还是很深刻的。
想了一会儿,吴翻译道:“小野先生,米氏集团现在是香港最大的家族企业了,据说他们能够直接间接控制的资金达到上千亿港币,他们现在在中国内地的投资很多,数额很大,好像在沪江都有不低于十亿的投资吧。”
小野太郎的脸色很不好,米氏集团的名字他当然也听过,他知道这是一个香港的巨型企业,比他们小野株式会社的实力不知道强多少倍,不过他也没想到米氏集团的实力强到了这种地步。
上千亿港币,这可不是上千亿日元,米氏集团跟小野株式会社之间的差距,就跟港币和日元之间的差距差不多。
面对这样一个强敌,小野太郎突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