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下西山,就在只剩一抹余辉之际,上都城的街道上突然热闹起来。
默语掀开车帘子瞅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同她说:“小姐,是罗夜国使臣进京了。”
她一愣,“这会儿才进京?原以为白天人就已经到了,却没想到竟拖至这个时辰。”她一边说一边掀了车窗帘子抬头看看天色,夕阳最后一抹余辉也要落尽,天眼看就要全黑了。街道上人很多,因为驿馆刚好在这条路上,每逢年节有使臣入京,除非皇上特许留在宫中,否则都会选择在驿馆落脚。想来这次罗夜国也不例外,故而想一观番国风采的人们都挤到了这条街道上,等
着看罗夜国车马打此地经过。
默语问她:“小姐,咱们要不要换条路?一会儿使臣经过时还要避让,很是麻烦。”
白鹤染摇头,“不换了,咱们也停下来等等,我对那罗夜国也有些好奇。”
听她这样说,默语立即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下,主动让到了路边。等了没多一会儿,就听后面有车马声音传入耳来,外面还有百姓在说:“看,是罗夜国的使臣到了!”
默语将窗帘掀起,白鹤染的目光悠悠地递了出去。这一行人员不少,粗略扫一眼也有十五六个人。有骑马的,有乘马车的,有侍卫打扮的,也有官员扮相的。这都不算出奇,就是其中有辆马车与她所在的地方交错而过时,她的鼻子动了动,一股淡淡
的脂粉气钻入鼻息,让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默语留意到她这个细微的小动作,于是小声问了句:“小姐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白鹤染摇摇头,“到也没什么不对之处,只是在想这罗夜国带了女子来到东秦,却不知那女子也算是岁贡之一,还是另外有别的打算。”“有女子吗?”默语的鼻子没有她那般灵敏,马车车厢又挡得严实,自然是不知道还有女子同行。但她一向相信自家主子的判断,白鹤染说有,那就一定是有。于是也跟着皱起眉来,还分析着道:“番国
与大国之间一向有和亲的传统,如果真带了女子来,说不定就是那罗夜国的某位公主,想要送到东秦来和亲的。如今皇上年事已高,怕到头来这和亲之事还是要落到皇子殿下们的头上。”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再看看白鹤染,赶紧又安慰说:“小姐千万别多想,奴婢也只是猜测,况且就算这个亲是由皇子来和,十殿下也肯定是不干的。依着十殿下那个性子,他不答应的事,没人能强迫得
了他。”白鹤染一愣,这才明白默语是以为她在担心君慕凛会被点名和亲,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我没担心这个,你说得对,依着他那个性子,谁也强迫不了他。”她再瞅了一会儿罗夜国那些人,只见马车直接
从大门进了驿馆,没有人在驿馆门前下马,更没有人在门前下车。她想仔细瞅瞅那个车里的女人是什么人,却始终没有机会。
“如果是和亲到还没有那样麻烦了。”白鹤染呢喃自语,“只怕来的是不该来的人。”说到这,目光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瞥了过去,却在这一瞥间,看到了此刻最不愿看到的一个人……
慎王府的侍卫们都捂住了眼睛,心说完了完了,白家四小姐凶多吉少了。连嫡公主都不敢这样同九殿下说话,这白家的四小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太放肆了!
白蓁蓁也吓着了,君慕楚突如奇来的火气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说话再度嗑巴起来:“你你你,你干什么?光,光天化日之,之下,不,不能杀人。”
君慕楚没想杀人,但刚刚那一刻他真想打人来着。这个白蓁蓁简直快要把他气死了!“白蓁蓁,听着!”他咬着牙沉声道:“本王不在乎那些案子破的快还是慢,不管有没有你帮着分析举证,案子也早晚会破。而之所以让你来做这些,只是因为你说想要自由。至于宫宴,不让你去是因为
怕出意外伤到你,但你若想去大可以直说,本王护你一护便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马车里的姑娘瞪大了眼睛,怯生生地道:“可是你不是说,怕我死了没人破案么?”
“你听不懂话吗?本王也说了,案子早晚会破,不一定非得要你去做。”他因为生气,声音大了些,手劲儿也跟着大了些,
白蓁蓁急了,“你跟我吼什么啊!话是你自己说的你跟我来什么劲儿?现在说得好听了,刚才自己把话说成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放开,放开我,疼死了啊啊啊啊!”
她大喊起来,眼睛都挂在眼圈儿上了。君慕楚突然反应过来,手一松,这才发现居然把那截儿白皙的细腕给握出一个通红的手印子来。
他有些慌了,“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使这么大力气,你怎么样,疼不疼?”
“废话能不疼吗?”白蓁蓁气得直哭,“你多大手我多粗腕子看不见吗?再使点儿劲儿我手腕子就折了,你还问我疼不疼?我要拿个铁钳子就这么钳你,你疼不疼?呜……”
他更慌了,再看白蓁蓁噼里啪啦掉下来的眼泪瓣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小姑娘当初被郭碧玉用匕首割伤了脖子都没哭,现在却哭了,这不但让他愧疚,还那么的心疼。“别哭,白蓁蓁,不要哭了。”他又抬起手,想帮她擦擦眼泪,可白蓁蓁躲了一下,这让他好生尴尬。伸出去的手最后落在她的头上,在她细软的发际间轻揉了几下。“明日宫宴上,你跟紧你的二姐姐,如果走散了,或是她有别的事不能时刻陪着你,你就去找本王,千万不要自己单独行动,知道吗?”说到这,又往她的手腕上看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声,“不要生气了,我真不是有意的,要不等宫宴结束后
你过来写案子时,我叫厨子给你做好吃的,全当是赔罪了,好不好?”
白蓁蓁吸了吸鼻子,“那我可以点菜吗?”
他失笑,“可以。”
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好,那以后我白天在医馆,傍晚忙完就到慎王府来写案子。”
他点头,“晚膳就在这里用,爱吃什么我都叫人给你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