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家的带领下,下人们开始提着红灯笼在府中各处挑挂起来,尤其以前院儿布置得最为隆重,甚至还搭了个小小的戏台。
因寿宴的主人是叶氏,因此,福喜院儿家居摆设也添置了不少,还给叶氏屋里换上了新的桌椅。
叶氏开始向外广发喜贴,基本京中正三品以上官员府上的女眷们都接到了喜贴。
当然,贴子是下给嫡母和嫡女的,至于庶出的孩子则没有专门去请,哪家若愿意带来就自己带来,想要文国公府当家主母点名去邀请,庶出的孩子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不过叶氏这回也学聪明了,叶家新出生的那个孩子既然那样得她二哥的心意,她便在给叶家的请贴上将那位宠妾也给写了上去,另外还特地也邀请了万嬷嬷。
距离寿宴只剩下一天的光景,双环问叶氏:“夫人往年生辰之前都会进宫一趟,去向老太后请安,今年还要去么?若去的话就得马上准备,今儿下晌便过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叶氏却摇摇头,“今年不去。府上出了这么些事,给姑母请安已经耽搁了,索性不如就干脆耽搁到底。姑母虽说年纪大了,但心里可一点都不糊涂。我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习惯今年突然打破,她老人家总
也该合计合计,是不是我这头出了什么事情。眼下白家这个局面,我不能冒险主动去搬救兵,但若是救兵自己想起来了,那她们可就再怪不得我。”
双环点点头,“还是夫人心思精细,奴婢思虑浅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下人大声道:“禀二夫人,前院儿管家差人过来,说太后娘娘给夫人准备的贺寿礼送到了。”
叶氏心喜,双环赶紧道:“看来太后娘娘是想着夫人您的,快出去看看吧!”
叶氏忙点头,又叫了人到风华院儿去找白惊鸿,自己则带着双环先行往前院儿去了。代表老太后来送贺寿礼的是一位中年宫女,身量高挑,身段凹凸有致,眉目明艳,很是有一番风情。此刻人已经被让至前厅喝茶,叶氏还没进门就笑了起来,主动开口打招呼:“权烟,你怎的亲自过来
了?”
待人到近前,跟在身后的双环赶紧屈膝行礼:“奴婢见过权烟姑姑。”
再一抬头,竟发现一早上朝去的白兴言竟也从门外进来,面色看上去还算好,还问了叶氏一句:“贴子都送得怎么样了?”
叶氏知道,白兴言这是做给权烟看的。这权烟是她姑母宫里的管事宫女,因她姑母不喜老宫女侍候,说看着年纪大的人没有生气,所以这位姿容出众的权烟便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
白兴言昨晚还在给她脸色看,今天就能面色从容地主动说话,可见心里对宫中人还是介怀的。
叶氏想了想,却并没有马上答,而是面带惶恐地匆匆起身,方才诺诺地道:“都送好了,妾身多谢老爷关怀。”“恩?”叶氏这一句话,让宫女权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早上在前院儿时,白鹤染揪着每年给叶氏办寿宴花费的银两,以及叶氏收到的那些贺寿礼的出处问了许久。身为文国公府的老夫人,这笔帐她以前不是没算过,只是打从叶氏进门,她的话语权就一年不如一年,算了又能怎样?去要花销吗?传出去会被人家说,给儿媳妇办寿宴还跟人家要钱。可是不要呢?
凭什么年年办宴耗资巨大,叶氏收到的贺寿礼却一箱一箱全都抬进福喜院儿,回过头来又苦穷说府上开销大,公中亏空,让府上女眷都省着点儿花?
这些年了,要不是有红氏明里暗里接济着,怕是她这锦荣院儿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就更别提从前白鹤染的生活。
所以老夫人特别能理解白鹤染今日提起的这桩事,于是她吩咐李嬷嬷说:“你去帐上将近一年的帐册子要来,就说老身要看看。”
李嬷嬷有些犹豫,“老夫人,这样做福喜院儿那边会不会……”
老夫人闷哼一声,“阿染说得对,再畏首畏尾下去,这座文国公府就要姓叶了,到时候没人救得了咱们。”
“可是真能查出问题么?”李嬷嬷无奈地叹了一声,“她动手脚是肯定的,只是老夫人您也心知肚明,手脚都是动在暗处,咱们能拿到的帐册,那都是做得漂漂亮亮,一个错处都抓不着的。”“我知道。”老夫人摆摆手,“你只管去拿,即便是漂亮的帐册,只要到了咱们手里,那也是敲山震虎,给那叶氏提提醒。不要以为白家人都是傻子,任她拿捏,从今往后,这座府里的大事小情,老身也
不能只用眼睛看着了。”
李嬷嬷知了老夫人的心意,便不再多问,带上两个小丫鬟往帐房去了。自从叶氏进门,白兴言就主动找到老夫人,要走了一直由老夫人掌管着的中馈权力。这么些年,老夫人从未看过帐册,所以李嬷嬷突然来要,帐房那边确有些措手不及。但又不能不给,毕竟老夫人是
长辈。
所以,李嬷嬷的帐册拿得还是挺顺利的。
只是她前脚刚离开帐房,便有人悄悄溜出去,将这个消息递给了福喜院儿那边。
叶氏听闻这个消息,气得连摔了两只刚烧制好送过来的茶碗。
双环赶紧安慰她:“左右能拿走的是表面功夫,真正的帐册除了夫人您,谁都看不到。”
叶氏做了个深呼吸,强把火气压下去,她告诉双环:“再去提醒帐房那头,真正的帐册一定要收好了,千万不能露给任何人看。”
双环点头应下,却不急马上去,“老夫人派去的人刚走,奴婢晚些时辰再去,省得惹人眼目。夫人若真不放心那帐册,不如拿回来咱们自己收着?”叶氏摇手,“不可。我这里也不是铜墙铁壁,一旦出了这间屋子,我都需时刻端着身份揣起情绪,不敢有任何闪失。屋子里老爷又时常会来,日久天长难免露出马脚。你以为那白兴言是什么人?他不是
惧怕我,他惧怕的是宫里的太后,和我外祖家的势力。看看外头那些丫鬟婆子,表面上对我唯命是从,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她们当中的哪一个就是老爷安排过来的眼线。”
双环也沉下心思,无奈地道:“这么些年了,我们总想往梧桐园那边安插人手,可惜从未成功,看来老爷对夫人是一直都有防范。如今又多了个邪乎的二小姐,夫人今后可要加倍小心了。”叶氏冷哼,“也不用太紧张,自己吓唬自己。虽然这些年没交过贺寿礼到公中,但毕竟那是我收的礼,白家也不至于真好意思伸手来要。她们无外乎就是心疼这十来年的花费,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就
算传扬出去,也不过就是男人宠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帐册藏好,谁也不敢真拿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