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音,南云凉音。
那个当初令她羡慕无比的人儿,如今真的出现在了自己跟前,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了呢。
毕竟因为南云凉音离世,她已将这眼神与外貌当成了自己所拥有的,也只当是自己独有的特点。
但她并没有死。
这样一来,她所拥有的气质与美貌,眼神与妆容,都不再是独一无二的了。
而且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察觉到了那一丝丝相像,这种感觉,真真有些不好呢……
天色渐渐暗下,而城尾的月笙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安静了下来,越是安静,客栈里头的气氛便越让人觉得不适。
客栈的后门外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头种着一些小花小菜,而院子的中间,则是放着一张白净的石桌,此时此刻,两个身影便静静的坐在那儿,许久许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看着对面一脸沉重的洛潇然,凉音的心里其实也不太好受。
但她并不能完全的理解他,也做不到感同身受,毕竟那个女人对于她来说,只是今日刚刚认识,一个她所听说过的人而已。
尽管与听说的不太一样,但在她的心里,也只是与听说的不一样而已,并没有真正的感受到哪里不一样。
毕竟以前的她并不认识她,这也是她如此惆怅的原因。
如果,她能与他感同身受就好了。
这样的话,大概她也能好好的安慰他一下,而不是一直这么保持沉默。
偶尔微风吹来,两人的长发轻轻飘起,又在风止之时缓缓落下。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剩下的,只有一旁的客栈里头,从窗内映出来的烛光,还有天上洒下的月光。
洛潇然垂了垂眸,“阿音,去歇息吧。”
凉音不语,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的俊脸,半响才道:“今日你跑出去后,你母妃她,可是追上来同你说了什么?”
洛潇然轻轻一叹,一言不发。
见如此,凉音不由又更加无奈了一些。
于是又纠结了一会儿后,她才再次说道:“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我若说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洛潇然一脸沉重,却也还是冲她扯出了一个笑脸。
“本……我说过了,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她蹙了蹙眉,又纠结了一会儿后,才道:“这个母妃,你确定她是真的吗?”
话落之时,她的手心已经充满了汗水。
倒不是她在害怕什么,她只是担心洛潇然会因为对母妃的敬爱,而失去了平时的稳重与心计。
原以为他定然会有些不悦,不想他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是,方才我跑开之后,她追上来同我安慰了许多,我也曾有意无意的同她问起过当初宫里的事,但她全部记得,包括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让我无从怀疑。”说着,他缓缓垂眸,“我也不想怀疑她,一点儿也不想,更不希望让她知道我在怀疑她,这样我们都会不舒服,但她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太脏的东西,也不喜欢太脏的地方,还将我拉进了那样的屋子,倒不是
我嫌弃那里,只是心里不太畅快。”
顿了顿,他又长长的呼了口气道:“明明是她教我爱干净的,我的小洁癖,也是由她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当初的她,是个那么高贵纯洁的一个人,可是现在,陌生到让我害怕。”
“可再陌生,我也不忍心去怀疑什么,她知道很多宫里的事,手上的胎记也不是假的,她还唤我然儿……”
凉音蹙了蹙眉,只言不语。他却轻轻拉住了她的小手,而后满眸无措的望着她道:“阿音,你理解我吗?就是当她开口唤我一声然儿的时候,我心里的所有怀疑都崩塌了,这是我永远跨不过去的坎,我的所有脾气,在看到那样一张脸
之后,就全消失了,就像是本能的一样。”
说着,他又缓缓蹙起了眉头。“例如今日,若是别人让我道歉,我大概会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但她是我母妃,一个即使陌生也让我忍不住心疼的母妃,我做不到无视她的话,也不能够不听她的话,可是以前的她,明明很会为我考虑的…
…”
听着他的一字一句,凉音的心里同样十分复杂,复杂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张了张口,又缓缓地闭上了嘴。
她该说些什么呢?
继续死揪着她是不是真的灵贵妃吗?
可他说了她是,她有胎记,她容貌是,她还知道他的一切,知道宫里的事,知道他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