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凌跃拿着一杯酒,漫不经心地摇晃着,低低的提醒道:“焕东,那边的事情已经准备就绪了,我们……我们最好尽快的收网,因为楼市前期运作已经差不多了,再拖延下去,会耽误开盘的。”
直到将酒瓶里的酒喝进去大半,楚焕东才抬起头,轻吐口气,“再等等吧,苏家的底子很厚,即便是破产那天,以资抵债,也够我们的了。”
丁凌跃好像早就预料到楚焕东的反应,只是笑了笑。
这么多年以来,楚焕东无疑是一个精明且成功的商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唱好属于他的那一出,他的世界永远只有利益,永远只有利用,永远只有目标,永远只有算计,永远清醒过人、满腹城府、处变不惊。
只不过,这次死而复生的汪掌珠回来后,楚焕东的狠绝手段似乎有所收敛了。
“焕东,你这么手下留情,某些人可能未必领情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精明过人的丁凌跃,已经隐隐看出,楚焕东和汪掌珠那段前情已经彻底的成了过去,楚焕东现在这个样子,只会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的。
楚焕东低低地“嗯”了声,其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过来半晌,也只是淡淡地说:“不用她领情的,到最后,我自然有办法制她。”
“嘿嘿。”张小鹏在旁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
楚焕东有些羞恼的抬头冷扫他一眼,张小鹏急忙起身,“哥,我出去一下,看看弟兄们在干什么。”
张小鹏逃跑似的离开包房,在心中还在忍不住的叹气,东哥这样心如钢铁的人,终究是逃不过他命中注定的一劫,明明是在为汪掌珠设身处地的考虑,可是死都不肯从自己嘴里表达出来。
丁凌跃暗笑张小鹏莽撞,抬头看向楚焕东时,见他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冷峻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经历了这次老色鬼事件,汪掌珠在楚焕东冷嘲热讽的打击之下,总算多少了解了些人心的险恶和商场的欺诈诡异,她知道了,只有匹夫之勇和一腔热忱是不行的。
她在一边努力学习商业皮毛的时候,一边虚心的向公关部和营销部的人请教社交方式,这天快要中午的时候,她见苏晏迟没有饭局,就亲自跑下楼,到对面的餐馆去给他要外卖,她想和苏晏迟在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吃顿午饭。
正午的大街,人潮汹涌,汪掌珠躲避着行人,正要穿越马路,突然听见身后有个疑惑的声音叫起,“掌珠!汪掌珠!”
按照汪掌珠最初的想法,关于公公婆婆的死,无论是不是与楚焕东有关,她都要找他闹一闹的,因为他是最大嫌疑人。
可是自从她来了公司上班,发现公司现在最大的债权人就是楚焕东,苏家公司接了楚焕东的生意,跟他签订了合同,接了他的定金,现在眼看着推广的成果要泡汤,甚至连楼盘开业的日期都要被他们所拖延,一旦楚焕东追究起来,这个后果是无法预料的。
在公婆意外去世这件事情上,汪掌珠虽然有些憋气,但谁有钱谁是上帝,她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从前有钱有势的爸爸可以肆无忌惮,横行霸道,没人敢惹,钱,有时候真的让人志短。
楚焕东的怒气明显比汪掌珠更盛,他一手仍然擒着她的胳膊,恨恨的道:“你说,你跟刚才那个老色鬼在这里干什么?”
“你先放手!”汪掌珠用力一挣,楚焕东借着巧劲,把她推坐到椅子里。
“汪掌珠,你的本事充其量能做个前台抄抄写写的小文员,却要在这里充大个?你哪里知道商界的花巧?你哪里知道这些男人的龌龊心思?你跑到这里跟这个老死鬼谈什么?你脑子摔坏了么?还有那个苏晏迟,他是跟什么的?是怎么照顾你的?让你一个女人跑出来丢人现眼!”楚焕东觉得自己气得都要吐血。
汪掌珠被楚焕东狠话也是气得半死,她一缕额头的碎发,尽量的维持着自己的素质:“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永远是一文不值,什么都不是,我是小文员,我是充大个?我是丢人现眼,但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是我爸啊,凭什么管我!”
她脱口而出的一句‘你是我爸啊’,如同触到了两人的死穴,空气徒然的安静下来。
楚焕东在汪掌珠身边坐下来,深吸了口气,定定的看着汪掌珠,她的头发被高高挽起,光裸的肌肤在灯光下散发出仿佛象牙色一般柔和的光泽,她的脸庞还是极其年轻稚嫩的,大眼睛里还是清澈澈无瑕的,身上却偏偏有着一股与她的年龄极不相衬的忧郁沧桑之气。
原来少女特有的天真娇弱如今全被看似成熟的外表所取代,就像一只蚕艰难地从蚕蜕中脱生,稚气柔嫩的外壳被蜕下后,经历了外界的特定的磨砺和历练,形成了眼前的状态。
他的小丫头啊,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从前的她在自己身边,总是像个小孩子,任性又娇气,看着自己时,嘴角会不自觉的微微上扬,露出迷人的梨涡,她会楼上楼下肆意的奔跑,放声的大笑;她在人前总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万人羡慕仰视……
现在的她呢,故作成熟的化着妆,穿着一身整齐的职业套服,毫无经验的混迹在鱼龙混杂的社交场,屈尊低就的去讨好那些世俗丑陋的男子……
千言万语都堵在他的喉咙里,他的小丫头啊,怎么可以为了生活如此的作践自己,抛头露面,看人脸色,仰人鼻息呢!
楚焕东忍着心中的痛楚,语气温和的说:“掌珠,你考虑一下,回到我身边吧,苏家公司的危机,我可以帮他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