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王焱只觉得胸膛上像是被壮汉打了一拳,脚下蹬蹬蹬地向后倒退几步,紧接着一团焚心烧骨的剧烈灼烧感在胸腔中爆炸起来,眨眼间就烧遍了全身。
“噗嗵!”
王焱双目紧闭,一头栽倒在人行道上,痛得脸庞都扭曲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两三秒种里就发生了这一切。驻足的群众们纷纷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什么情况!?
这剧情不对啊,不是应该张老太趁着小伙子扶她的时候,顺势再往地上一倒,借机讹点医药费吗?怎么老太没倒,小伙子倒了?
难道这张老太,是传说中的不世高手?这么一个精壮的小伙子,竟然被她轻轻一肘子撂倒在地?
远处叼着烟看好戏的曹大炮,嘴里半截烟都掉到了地上,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几滴汗水从额头滑落。
张老太也被惊到了,眼神惊恐,瞠目结舌的颤声说:“小,小伙子。你,你可别吓唬老太啊。不,不带你这样讹,讹诈老人的……”
此时的王焱,意识已经彻底模糊,身体里就像是着了火,血液沸腾着熊熊燃烧,痛苦得脸颊肌肉狰狞,四肢本能的抽搐着。
“小伙子,你没事吧?你倒是起来啊。”张老太心虚得脸色发白,手颤抖的用拐杖戳了戳王焱,依旧没动弹,吓得她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小伙子,我服了还不行吗?你没事吱个声啊,我给你个两百块去买烟抽行不行?”
围观群众们哄然大笑了起来。这年头,听说老头老太讹年轻人的。可没听说年轻人还能讹老人的,真是新闻啊。
“小伙子,演技不错啊。干得好,是得给张老太这种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张老太啊张老太,你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啊。”
“这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这小伙子太无耻了,连老太太都讹。”
张老太心肝一颤,这是要出大事了呀!急忙拣起菜篮子,连散落的白糖都不要了,腿脚利索地开始落荒而逃。
可她这没跑出多远,就又折了回来。表情复杂地看着王焱,这孩子,也就比自己孙子大没两岁吧?刚才他扶自己前说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刀,不断割在她心上。让她老脸发烫,发红。就是类似自己这种人,让人与人的信任不断迸裂。
张老太咬咬牙,犹犹豫豫地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呼了起来:“太烫了,看样子是真病了。曹大炮,还看什么热闹?赶紧把你进货的破金杯开过来,送这孩子去医院。”
“张老太,你不会是和这小伙子演双簧?准备合伙讹我一把吧?”曹大炮退了两步,眼睛咕噜噜直转。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张老太缓缓站起身来,扶了扶金丝眼睛,冷冷地盯着曹大炮,“是信任!”
“可是……”曹大炮被盯得心一虚,心中暗骂,信,信任你个鬼啊。
“可是什么?”张老太拿起拐杖戳了他两下,发飙着说,“这孩子病得厉害,你要敢见死不救。嘿嘿,别怪老太回头把你那些破事,全抖给你老婆听。”
“张老太您说得对。”曹大炮满脸正气,掷地有声道,“人命关天,曹某义不容辞!”
……
。
……
下午三点半。
八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热岛效应将整座城市变成了沸腾的大蒸笼。
王焱有气无力地蹬着辆三轮车,一滴滴汗珠顺着脸颊弧度摔落到柏油路上,几秒钟就被烘干,消失得无影无踪。
草绿色背心早已经湿了干,干了湿,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他低着头,眼神有些涣散,麻木地看着那仿佛要融化的柏油路面,不断反复地向三轮车后移动,永无止境。就像自己这枯燥又辛苦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大学毕业就是失业,王焱他还顺带失了恋。短短几个月里,他彻底地领教了社会的现实和残酷。这年头,普通大学生真心很不值钱。
眼下这份干了两个多月的工作,听起来很高大上。某国际医疗器械公司片区业务经理,配备业务专车。
可实际上干得就是这一片区的药店送货员,所送的货,还是一个三流品牌的避孕套。所谓的业务专车,就是胯下这辆一蹬起来,就吱吱呀呀乱响的破人力三轮车。
几分钟后,王焱抬起了头来看了看前面路口,再拐个弯过了菜市场路口就是这片区最后一家药店了。
收工回家后,就能痛痛快快地洗个凉水澡,然后灌一瓶冰镇啤酒给自己做奖励。
一想到那种冰啤透心凉的爽感,王焱的精神振作了几分,连心中的燥热也消散了许多,加紧蹬三轮的速度。
与此同时,就在那太空之中肉眼无法看到的地方。
一颗仅有磨盘大小的火红色陨石,正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大气散逸层中。它与极度稀薄的空气相撞摩擦,绽放出了一抹淡淡的红光。受地球引力作用逐步加强,开始渐渐向地面加速坠落。
……
“张老太,好些日子没见你出来开工了啊。”菜市场边上的小卖部里,赤着膊只穿一条大裤衩的中年大叔,摇着破蒲扇戏谑笑着,“街坊们都以为您老因工殉职,被撞死了呢。”
“曹大炮,你有事没事满大街勾搭大姑娘小媳妇,合着你叫好人啊?”戴着副金边眼镜,有些斯文气质的张老太拿拐杖敲了敲柜台玻璃,中气十足地说,“给老娘拿两斤白糖,一壶酱油。别把老娘惹毛了,哪天一不高兴滚你破金杯轮子下去。”
“得了得了,开开玩笑而已,您老消消气。”曹大炮收钱拿货,嬉皮笑脸地帮她装在菜篮子里,“您成天小打小闹不是个事情。依我说,咬咬牙瞅准辆豪车闷头撞上去,甭管死活,你那赌鬼儿子拿个百来万养老不成问题。”
“谁管那赌鬼死活,我就是心疼上大学没钱交学费的孙子。”张老太挽起菜篮子,气鼓鼓地走到路边广告牌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整天只知道喝酒赌钱还到处借钱,现在亲戚朋友家都绕着道走。
可孙子马上又要开学交学费了,学费还差好几千呢……
张老太牙一咬,左顾右盼了起来。
……
王焱车笼头一拐,三轮车颠簸了几下,“吱吱呀呀”地往菜市场方向行去。正在此时,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从他边上掠过。
刮起的凉风让王焱浑身一爽,盯着那辆炫酷跑车一阵羡慕。
蓦地,前面广告牌下走出了个老太,拄着拐杖一路小跑向路中间跑去。
王焱心一紧,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时。那辆玛莎拉蒂“吱呀”一声,拉出了个炫酷的直角拐弯避开了老太,然后油门加速,轰鸣而去。
也许是受了惊吓,老太“哎哟”一声扑倒在地,菜篮子里的一包白糖散在了地上,几个番茄滴溜溜地滚出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