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四十章,过冬

侯门纪事 淼仔 6270 字 9个月前

屋里,一会儿钟点没耽误,抓紧在晚饭前紧急会议。

大家纷纷进言。

“先把这山看一圈,真的这么穷,一年比一年的收成少,得把他们重新安置到地里管温饱的地方。”

“他说附近不止一个村子,都看过来,里正那里问问人数,咱们也算个人数,新安置的地方知会县官接收,这差使不小,要办,就得妥当。”

太上皇听得春风满面,又一回认为没有白带大孩子们、小孩子们出来。他寻思着这差使不是三俩个月能完成,冬天要在这里过。明春,去些好地方以为犒劳。

晚饭以后,钱也捐出一个数目。各人的月银凑出来,黑加福姐弟最阔气,有备出行的他们捐出金叶子一包袱。

太上皇说先用着。搬迁百姓归朝廷支出,这钱会还。黑加福眨巴眼:“我们不收利息。”惹出哄堂大笑。

太上皇装着气恼:“铺子掌柜当的好,利息也学会。我也没打算给你。”

“嘿嘿嘿……”姐弟们笑的讨好。

第二天,太子带着一部分人往附近村落查看,苏先陪着太上皇在山上查看,姑太太带着四喜姑娘忙碌,准备全村或者太子回来后,附近村落的人数有着落,包括所有人在内的冬天衣食。

有两个人不在这救援之内,一个是备考的安三爷,一个是备考的褚大花女婿姚有地。

“啪哒”,房门让推开,安白氏脚下生风的进来,身上只一件薄袄。安三爷道:“忙呢?大袄子怎么不穿。”

“看你的书。”安白氏没有多的话,取了针线,风风火火的又出去。

安三爷眼馋,从窗户上往外看,见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在院门上。少年乖宝有力气,挎两个竹篮在手臂上。堆尖的馒头在里面,安书兰取出来送人。

“真的天天给?”村里小孩喜欢到不敢相信。

“天天给,”安书兰一丝不苟:“全村的人都给,你拿了,去把别人也叫来。”

“馒头来了。”萧镇和萧银提着一篮子又送来。

大手笔!

安三爷赞叹不已。

他吃饭时听到瑞庆长公主说:“这些人都是百姓。”

只有老太爷这一行做起好事来,才能这般轰轰烈烈,来的人先不分好人和坏人,都是朝廷的子民。但来的人多了,难免会出来心思叵测。老太爷也不会怕他。

安三爷强迫自己去看书,但记不住又看女儿。在家,她是锦绣衣裳。在这,厚墩墩粗布棉袄。但容光焕发,落落大方。和乖宝女婿站在一起,再没有夫妻们初时担心的不般配。

大手笔!

安三爷赞叹不已。

当天,全村的人都来了。

第二天,全村的人都来了。

第三天,四喜姑娘把送东西来道谢的人挑出来,帮忙做馒头蒸米饭。太上皇很满意,有三分之二的人拿着他们珍藏准备过冬的地瓜等当谢礼。

礼是轻的,谢意是重的。

余下三分之一,是穷的好地瓜也没有几块的人。这个冬天怎么过?过一天是一天。

还有一个与众不同,那与六老憨争执过的黑袄子青年,名叫黑根,这一天下了山,走了一天的路,重又上山,来到一处山寨。

半旧的大厅里,黑根说的口沫纷飞:“不知哪的败家子孙,天天散白馒头,老人每天给一碗肉汤,孩子每天半碗。别的人吃食管够。三天里又有一顿是大肉。这钱与其喂给他们,不如弄来哥几个好好过个年。”

为首的大汉呸他一大口:“你说的只怕是傻子,就是官府也没有这么好!”

黑根急了:“大哥不信大哥去看,比开春咱们劫的那富商还要有钱。屋子里成天烧着炭火,却又守规则的好,说山上本来就没几株树,没有轻易砍一棵。这是大善人。横竖他要行善,不劫他们,他们也过意不去。”

围在这里的大汉嘿嘿笑了几声。

为首的大汉吆喝人:“兄弟去几个,这鸟天气,路上一个人也不走,咱们已经没酒喝了。这事要真,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他们回到村里,已是两天后。见大院门外挤的不透风,出来的人肩膀上扛袋粮食,欢喜的嘴能咧到耳朵上。

黑根凑上来:“兄弟,这一家又怎么了?”

“发过冬的东西,按人给,每家能有一大袋子米面呢。”

------题外话------

官府赈灾不会问以前有无劣迹这件,太上皇一行也不会问。如有不豫,下章分解哈。

赵淳嘟囔着:“什么人儿这样要紧?竟然动用铁甲军这么久。”但按祖父的吩咐,帮着人弄营地烧热水,自己喝了,给祖父也送了一大碗。

……

马车奔腾中,出了九月,到了十月。江南的秋暖不再,内陆的冬寒渐渐袭来。

约好的驿站里,有人领了冬衣箱子。送到的这一天,太上皇等人也到了地方。

老太爷乱了行程,冬衣箱子重新起程,天下起薄薄的小雪,冬衣箱子才进门。

见到呵着白气,靴声囊囊进来的人,太上皇心头一块石头先落下:“快给孩子们换上,我们刚到,炭火还没有升起来,都不敢让他们出马车。”

太监送进他的衣裳,拎上一件,太上皇先有不满意。把个衣裳左看右看:“我的话也没有听了,这分量一定有丝绵在内。”

镇南王坐在这房里,看随箱子来的信件,闻言,笑道:“忠毅侯猜到您要这样说,他说他们出游的时候就是这样衣裳,全是棉花的大棉袄笨重,您未必穿得惯,他们也是垫了一层丝绵在里面。”

“那就是他穿不惯,怎么说到我头上,”太上皇说着,就地换上,太监捧出方便携带的小铜镜照照,鼓囊囊的臃肿,太上皇不再挑剔:“乡下老农这衣裳说得过去,等会儿我就可以和这村里的老人说说话,问问他们这里为什么年年穷。”

孩子们跑来,新棉袄在身,个个鼓囊囊。灿烂花般的小脸儿,天真童趣的笑容:“旧衣裳可以给人了呀。”

“真是的,带上你们真没带错。”太上皇过会儿也想得起来这样的话,但这般夸奖能助长孩子们的热情。

他没有说衣裳洗洗给别人。夹袄也好,小袄也好,拆了洗再缝上,这天气下围着火炉也得几天功夫。而院门外见到有生人,伸头探脑的本村孩子们,拖着鼻涕,衣裳单薄,不能让他们再等几天。

“去吧,帮着把衣裳收拾出来,太脏的先别给。”

孩子们一哄的去了,太上皇接过镇南王递上来的信,没看以前,先给自己贴把金子:“明春还有衣裳来,旧衣裳不往回送了,也不用占兵船军需车队,忠毅侯他想得到吗?”

信上,映入眼帘先是几句:“我等出游良久,才想到旧衣舍人。闻听老太爷一行在扬州苏州富商之地做善事,愧,知窍的晚。”

太上皇佯装沉下脸:“做什么要猜我行事,不像话。”把信看完,还给镇南王:“拟信,骂他多话。”

送衣裳上面,老太爷这就没占到上风。踱步出来看廊下的雪,也看给孩子们收拾暖和房间。这是在半山上的小村落,院前没有挡风处,山风笔直吹来,跟城池里过冬,房屋城墙是屏障不一样。

瑞庆长公主和陈留郡王妃忙的脚不沾地,他们随身带的炭火不足,大多是手炉炭,暖房间差点儿,也浪费点儿。集镇不近,赶着打发人大量购买。

太上皇成了闲人一个,往院外打量村子四面。有树,在风中孤零零的。地冻得结实,用手指拂开薄雪,抠了点儿,也看不出来缺不缺水。太上皇只是纳闷:“有山有树,怎么就收成总不好。”

村里来了新人,有几个看热闹的经过。太上皇寻一个老者问他:“请教老丈,这里收成好吗?”

“不好,也没有景致,老爷子往这里来住,是寻亲呐,还是买地?”老者哆哆嗦嗦回话。

有个大黑棉袄,看着厚墩墩的青年男子粗声粗气:“六老憨,你不会说话,回家暖炕头去吧。”

六老憨手中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顿,骂道:“王八羔子,骗人昧良心。”

青年男子急了眼,把手从袄筒子里抽出来:“你骂我,看我打你个回不了家。”

“年青人,我来劝劝,打个老人哪有意思?”太上皇作好作歹的说上几句。他的一身厚棉袄震住男子,男子陪个笑脸儿:“您别听他的,我们村里的地肥着呢,你要买,我家里的价儿低。”

悄悄的,又横六老憨一眼,有震吓的意思。

这点儿伎俩哪能瞒过太上皇,不过是事情没弄清,没必要来脾气。太上皇微微一笑,给他几句好听话:“成,我记下了,我要买地的话,先寻你。”

黑袄男子堆着笑,正要把家里的地再吹上一番,太上皇已不看他,对六老憨道:“你也上了年纪,我也上了年纪,咱们说话应该对脾胃,天冷,我屋里说去。”

六老憨吓一大跳,瞅瞅自己的补丁衣裳,再尽力看看太上皇的大新袄子,连说不敢,太上皇一辈子习惯走在别人前面,已当先往院子里去。

随行的护卫把六老憨左右一扶,说声:“您屋里请。”六老憨觉得身子一轻,脚下生风般的进了院子。黑袄男子气结,但看看这行人多,不敢怎么样。但他也不走,在外面守着。

出门不能屈着穿,也不能屈到吃。院子由打前站的人租下来,灶台什么的都抹过一遍。这一会儿的功夫,把车里自带的柴火升起来,汤煮上,点心蒸了蒸。孩子们每人一个在廊下边看雪边吃,见到太上皇进来,争着去二位姑太太面前告诉:“老太爷有客人,弄炭火。”

“是上年纪的客人,炭火要足。”

陈留郡王妃含笑说知道,黑加福带着安书兰已抢了活计在手,两只小手抬一个食盒进去,热气腾腾的一盘子点心送上。

不敢让他们送茶,怕不小心烫到,小十端了茶水进去。太上皇看看这六老憨儿和见到的人一样,都不是暖饱模样,让他:“汤水好了来一碗。”

镇南王在外面听到,抬抬手,女婿尹君悦小跑着过来:“岳父只管吩咐我。”

“干些眼前活计,去厨房看汤水好了送进来。”

小十出来恰好听到,把个托盘晃一晃,嬉皮地道:“抢功的来了。莫非你是胖队长?”

“胖队长之弟。”柳云若恰好经过,嘻嘻哈哈也有一句。

尹君悦平时算个嘴笨的人,不爱抢这种伶俐话。让一句两句说的也开了窍,笑回道:“既知道我舅哥的大名,还算有药可救,以后,凡是这等眼前活计,都由我指派。不然我舅哥不答应。”

小十和柳云若仰面看天:“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三个人笑着分开。

尹君悦去厨房见多喜,低声道:“岳父总嫌我不诙谐,我今天诙谐了好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