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七章,正经成亲

侯门纪事 淼仔 6640 字 9个月前

小二的提议让张大学士愕然片刻,拍案而起。

大学士是没有想到钱谷悄悄回到京中,更没有想过他的身体还能和门生干上一架,却不是没有精力。

“走,瞧瞧这知道老夫日子不久,却不往老夫门上来的大胆门生。”

叫来儿子们一说,对于这老师康健时巴结,寿将不永就装看不到的,儿子们也气愤,叫上家人,按小二说的地址,簇拥张大学士前往。

阮英明自成一派,他不会公然和张大学士去教训人。安排的有人听消息,他回国子监料理公事,近傍晚的时候来到文章侯府。

见一地炮纸,知道花轿已进门。问一问,堂也拜过,一对新人在洞房里让闹腾,韩世拓在客厅待客。

小二唤过下人:“对你家侯爷说,客厅上乱,我不耐烦去,我往他书房里坐坐,弄口儿好茶给我。”

韩家的人都认得侯爷的先生,阮二大人。书房的人不敢怠慢接住,没一会儿,外面传来韩世拓的说话声:“你们都下去吧,二大人要什么我会招待。”

门帘高打,进来几十个,是小二的心腹门生。

“老师。”

大家行过礼,一部分坐下,余下的分列两边。

小二塌没的眼皮抬了抬,漫不经心地道:“都来了?今儿这日子好。正有事和你们商议,一找全在。”

从韩世拓开始垂首以对:“老师请说。”

“老张头儿又要和门生怄气了……”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有脚步声匆匆过来。韩世拓出去,没一会儿带进来一个人,也是小二的门生。

进门前就乐不可支,进门后更忍俊不禁,带着笑回话:“回老师,您真是料事如神,张大学士吐血了。”

门生们面面相觑都有狐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老师收拾了大学士不成?”

“张大学士乃当今之师,话可不能乱说。”

小二也糊涂,边问边撇清自己:“我可没有盼着吐血。”

“是是,”门生对自己脑袋上一巴掌:“我没有说清楚。”重新地回:“按老师说的,我在那家门外面转悠听动静。没一会儿,大学士去了,先开始挺平静,后来张家的公子们嚷嚷着骂上来,什么眼里没有大学士了,什么打不完的坏主意了,钱谷等人可能让他嚷急了,跟他对嚷。院子浅窄,虽听不清每个字,意思却能明白。”

门生们哄地一声乱了,七嘴八舌的又讨论:“这是门生不认老师吗?”

“这还了得,太大胆了。”

有一个人中肯地道:“这是看出来张大学士日子不长,索性地拼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原因?”

“为往宫里送新娘娘。”

小二的话出来以后,门生们愣住。韩世拓头一个怒容满面:“这就不奇怪他们把大学士也不放在眼里,大学士挡了几年的道,自己的门生也有怀恨。”

报信的门生还在笑:“太怀恨了,老师料事如神,我进门说的这话是这样意思。钱谷这些人眼里不认自家的老师了哈哈哈……”他大笑出声。

阮小二的心腹都是伶俐人,闻言都也笑了。不等小二挑明了说,有一个人笑道:“我辈文人念书为什么?为天下不平事尽谏言。这事情我们管了。”

“我们管了。”门生们纷纷呼应。

小二笑容加深,听着门生们没有几句就商议的妥妥贴贴。

“师道都不要的人,没有举荐任何人的资格。弹劾他们,让全国迅速知道这些人名声坏了,张家再来点儿风雨声,别说往宫里进人,官都未必做得成。”

又半个时辰,什么人写讽刺文章,什么人在诗社书社里传播,什么人专写弹劾奏章也弄明白。

韩世拓请继续去用喜宴,小二落后一步,他知道福禄寿喜今天都在韩家,让人把紧跟加喜的柳云若叫到一旁。

“这事儿麻烦顺天府不如交给你,抽个空儿去见国舅,问他张大学士是真的吐了血吗?要不要紧?”小二心想别真的把个老头子气到,寿姐儿的一道屏障提前归西,这可不是去张家的本意。

柳云若飞快而去,飞快而回。把一个帕子塞到小二袖子里:“二叔自己瞧,我陪加喜去了。”

小二打开,帕子上浸着一口鲜红的血。还没等他吓一跳,就看出那不是血。凑到鼻端闻一闻,小二哭笑不得:“这个老张头儿,这是槟榔水。”

想想当时那局面,大学士往自己手里的帕子上吐一口,儿子们大叫不得了,别的人也看不清楚。

小二心情轻快下来,兴致勃勃的跟在柳云若后面。小柳往洞房的方向,应该是闹房还没有结束。担心尽去,小二可以悠闲地看个热闹。

……

“足够了吧?”新郎倌韩正经哀求的嗓音。

谁家闹房有这么久?

在正经的记忆里,他是头一份儿。

新房里坐着一排的孩子,四喜姑娘在,表哥表姐们的孩子在。带他们来的两位最为难缠,鬼主意最多。那是一对表兄弟,萧战和元皓。

韩正经已拿了大顶,跳了孔雀舞,藏族舞,钻了桌子,爬了柜子……全由这对表兄弟鼓动出来。

此时他们依然无视新郎的可怜兮兮,继续发动孩子们:“静姝,你还要看什么?”

“多喜欢,你再出一个,闹房不尽兴,当客人的失礼。”元皓煞有介事。

韩正经头也晕脑袋也胀,懊恼地道:“你成亲的我还代你挡酒来着,多少还点儿人情吧。”

小二挤进来,见黑加福皱眉头,袁征袁律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大笑一声:“别放过他,让他给每个人都拜一拜,说一句吉祥话儿对上各人的名字,再说一句有喜字的古诗,再用这新房里现有的东西说一个古书上的话,戏文里的话,对得上今天这热闹,我的主意就是这样。”

“好啊,”萧战和阮英明这叔叔从不对路,但此时他合伙儿折腾正经,战哥大声叫好。

韩正经实在累了,“扑通”往地上一坐,翻两只眼白瞅过来:“到底是天下师,这也太刁钻。我是洞房,不是考状元啊。”

小十虽同情他,但也大笑:“都看啊,新郎耍无赖了。”觉得很是稀奇:“正经你一本正经的人儿,还会耍无赖?”

“耳濡目染太多,就潜移默化。”韩正经对胖队长狠命瞪两眼,余下的全瞪给战哥。

可今天是洞房,这里没有人愿意放过他。都起哄:“快说快说。”

萧战指挥人:“取酒来,不说就喝。”心里坏想法决不掩饰:“今儿不能洞房,可不能怪我们。哈哈哈…。明儿咱们能见到不洞房的新郎哈哈哈,一定不比大象跳舞差……”

“我说吧,”细细羞涩的嗓音和他同时出来。

等到听清萧战说的话,费玲珑窘迫的恨不能钻到床底下。有梁山小王爷的话也出来,费玲珑帮夫婿就成了盼着圆满洞房。

见大家的眼光看过来,费玲珑快要哭出来,急急分辨:“我不说了,你们还是灌他酒吧,”

再一想这话也不对,有二位小王爷在,合卺酒被逼之下喝了十七、八回。

费玲珑不善饮,到最后两个人的酒由韩正经一个人喝。哪怕正经酒量是高的,费玲珑也十分的心疼。

东说也不对,西说也不好,洞房又不能急出眼泪,费玲珑泫然欲泣又强忍着,用的力气把个脸涨得通红。

耳边有人说话,低低细细的,费玲珑竭力的去听,原来是韩正经小声想招:“哭啊,放声的哭,看他们还好意思。”

费玲珑愕然,忽然又觉得滑稽,却又哭不出来了。

萧战和元皓说着:“喝酒拿大碗来,”

“大缸!”

小二适时插话:“既然新郎今儿是怂的,新娘子代说也行。”

萧战和元皓即刻不争了,鼓掌大笑:“说的好,新郎是怂人喽。”

韩正经双眼对天发晕,几时怂过?要不是今晚日子不对,理论三百回合先。

费玲珑果然代说,但说过,反而提醒一对表兄弟又想出新招数。

元皓笑道:“新郎新娘子对诗,比比谁的文才高。”

“呼……”韩正经坐在地上长长的出气。

元皓下面还有一句:“诗的内容,是对方令你最动情之处。”拍拍胸脯:“但是这诗作的得我们动情才行……。”

韩正经吓的一跳起来,一揖到胖队长面前老实乖巧状:“我认怂,我这个人天生就怂,不会作诗更不认字,求你们赶紧坐席面去吧,席面上有好吃的,赶紧的走吧……”

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萧战再来一嗓子:“新郎等着洞房,撵咱们了,咱们走了走了……”

一干子人出去后,对着他们的背影,韩正经腿脚一软,往地上就摔。费玲珑尖叫一声来扶他,听到新婚夫婿喃喃:“天呐天,总算肯走了。”

原来不是忽然病了或者伤到。

费玲珑没忍住,积累的滑稽感一起冒出来,“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韩正经扭过脸儿,俊秀的面容对上娇媚的秀颜,小夫妻面上忽然一红,有什么暖暖的自心里升了起来。

“玲珑,”韩正经低唤上一声,对着那嫣红嘴唇越凑越近……

费玲珑觉得不对,眼角看着侍候的喜娘丫头含笑退出去,心里知道避开为好,身子却软软的动弹不能。

两个人都噙着笑,越笑越浓。眼看两个笑模样就要贴在一起,韩正经打个激灵想了起来,一骨碌儿爬了起来:“不好,我得赶紧到客厅敬酒,不然三姐丈和胖队长不知道要怎么说我?”

光想想,就一长串子招架不住的话。

比如新郎为什么还不来?舍不得出来了。大家不用等,这就洞房去了,这正经天生就是猴急的……

在那对表兄弟嘴里,全出得来。

即将“洞房”时,韩正经并不为难的想到拿他“洞房”做文章。疾如迅风般的往外就冲。

在他身后,费玲珑没本事再忍,也忍不下去了。这房闹的,银铃似笑上两声,转为含蓄而不断的嫣然。

她知道嫁的丈夫来头是高的,才会在洞房大受“折腾”。

……

韩正经出现在喜宴厅上,哄笑声冲天而起。果然,萧战和元皓趁着早到的一会儿,把他好好的编排一通。

见到正经的人没有一个不笑。

文章老侯眼窝发酸,在笑声里说声方便,默默的躲了出去。

跟不久前一样,他又转到正对喜宴的树后,把喜气洋洋和来的客人仔细的打量一番,牢牢记在心中,方便他慢慢的回味。

女眷们的厅上他看不到,他也在眼前推算出来。

居中而坐的是皇后娘娘加寿,在她旁边陪着的,是她的母亲侯夫人,她的二位姨妈。

还有在边城名声传到京中的加福姑娘,还有在京里赈济有名的禄二爷。

托袁家的福气,韩世拓的一双后代一直由镇南王府照顾,长公主和镇南老王都到了,胖队长在,小王妃好孩子也在。

文章老侯能不激动吗?他自问家里最鼎盛的时候,也不敢奢想这么多贵人上门。

更别说男的那桌上,除去镇南老王以外,托袁家的福,梁山老王也到了。

声名赫赫的这两大王府前来贺喜——其实梁山老王是来寻酒知己,令韩家感激的五体投地。他们第一个感激的人,当然是忠毅侯袁训。

京中有名的美尚书在烛光映照之下,人若美玉雕成。文章老侯忽然眩惑了,他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和这样一位品德兼优,为人卓秀的人上人结为亲戚?

越寻思越糊涂,老侯索性不想了。手撩衣角,准备再上厅去诚心诚意敬敬他,虽不能表达心情,也出自心意。

正要走,哄笑声出来,一群孩子们走来。

老侯赶紧躬身:“太子殿下。”

太子竟然也来了,来的客人没有一个不说韩家今天的喜事光彩。

萧乾对韩家人的过于恭敬,还是那样回答:“别太拘束了,我是来玩的,弟弟妹妹全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