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聪明的香姐儿

侯门纪事 淼仔 14295 字 9个月前

一只大风筝,随着风不住飘动,左摇右冲好似海浪颠簸中无人掌握的小船。

有一角衣裳在上面,在星辰明亮的地方,袁训认了出来。

那熟悉的绣花,熟悉的式样,侯爷眸子一紧,失声惊呼:“二妹!”柳至让吓一跳,不用袁训解释也就明白,和袁训斗嘴的柳至着了忙,要去拔刀,那是高处却又无用。

只搓着双手如热锅上蚂蚁:“小袁,咱们快拿个主意出来!”

他的话提醒袁训,定定神,侯爷大叫一声:“四哥!”

孩子们目力不能及这么远,只看着风筝有心中担心的感觉,见父亲大叫,忙一声传一声:“四伯父在哪里,父亲请呢。”

龙四独自一个人,身负铁弓,守在来人进来的那个方向,是封死退路的最后一道屏障。

这就过来,孩子们把他带到高阁上,袁训弓箭也带出来,此时也在手里。

侯爷面无血色:“四哥,二妹在风筝上面。”

孩子们大吃一惊:“真的吗?”那一个风筝,愈发像无魂无力的飘荡着。

龙四也吓一跳,但竭力安慰袁训:“小弟,有你和我在,咱们有法子。”

这就要东西:“取绳索来。”

两捆手臂粗的绳索送过来,风筝已经在空中飘了好几个来回,把大家的心全拨动的惊吓不已。

柳云若也是好心的孩子,和父亲正在商议:“让王府里准备棉被,咱们接住香姐儿。”

旁边,袁训和龙四在箭矢后面绑好绳索,抬头看天全神贯注,见风呼的一下子,把风筝吹走。

袁训拔腿就要追,幸好龙四在这里,龙四强迫自己镇定,拦住袁训:“小弟,这风向还会把风筝吹回来。你别急,这风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失,有风托着,风筝掉不下来。”

府门,连渊尚栋一起进门,尚栋也注意到天上:“天呐,上面有个人。”连渊骂他:“都是你的馊主意,你自己玩玩也就算了,怎么能教给孩子们!”

称心如意急的哭了:“这是给加福制的,一定是加福在上面。”

风,又一次狂卷。春风本来不似北风猛烈,但在半空之上,也就劲道十足。

风筝如龙四所说,顺着风向又一次回到高阁之上。

龙四威风凛然:“显邦!”

“哧!”

四道火光亮起,留在这里的龙显贵、龙显邦、龙显昌、龙显兆一起举弓箭,箭头上火光点起,弓腿曲步,满月般把弓弦滋滋拉响,仰面对天,“放!”龙显邦一声令下,四枝子火箭飞上高空,正是风筝的方向。

柳云若早在他们点火的时候就大惑不解,看到这一幕,一蹿就出来,怒道:“住手!你们想烧死小古怪吗!”

强壮的手臂把他扯回去,柳至手指上方:“儿子你看。”火箭飞向风筝的两边,把风筝照得明亮,上面香姐儿的衣物看得就更清楚。

原来只是照亮用的,柳至一口气松下来。耳边,乍雷似的一声:“四哥!”

袁训和龙四对上眼神,两个人同时点头,把速度这就对上一对,几乎同时举弓,箭矢带着粗大的绳索,一左一右,“通通”,两声,钉在风筝的两边木帮子上面。

柳云若的心差点跳出来,这才想到,幸亏有个照亮的,不然一箭射偏,或者风这会儿一吹,要是射中小古怪……柳云若不敢再想下去。

“拉!”

绳索的两边,袁训和龙四一边一个拉了起来。

“我们来帮忙!”

执瑜执璞冲到父亲后面,握住他手中的绳索。

袁训叫道:“力气要均匀,别把风筝拉翻!”胖兄弟们心灵相通,执瑜一个眼色出去,执璞已想也不想的冲到龙四后面,握住这一段绳索。

小小柳怎么能后退,柳云若冲出来:“父亲我们也来帮忙。”他冲到柳至的另一边,想到父亲的力气大,自己的力气小,就叫刑部尚书的公子:“道荣兄,咱们站一边。”

孩子们经过夜巡,算是训练有素,算着大家的力气,分成两边,龙显邦兄弟也分成两边,高阁的下面,连渊抱着眼泪横飞的称心,尚栋抱着大哭的如意冲上来。

“加福,你好不好?”

加福正打得痛快,她面前的人是梁山王府的护卫们打过一遍,耗费过力气的,到加福这里又打了三回,每一次到加福力气不足的时候,王府的护卫就把人带下去,等福姑娘歇过劲儿再来打。

当然的,对方也算歇息,不过他没有点心茶水点补就是。

这一拳正得意,加福正想着可算能打倒人,小耳朵里就过来这一声呜呜。

兴头上的加福兴冲冲回道:“我很好!”一拳打中对方小腹,铁击打在肉上面,那个人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来。

“扑通”一声中,小王爷跳起来:“福姐儿不好,小古怪在天上!”

称心如意的大哭,萧战也听见,天空上风筝让拉低,萧战能看清上面有衣角。

加福在这里,上面的只能是小古怪香姐儿。

加福不再得意于打倒人,和萧战一起担心,见风高势大,风筝在风中挣扎着,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去帮忙!”

萧战和加福奔出来,王府护卫也跟着出来一批,余下的几个守着敌人。

小手、大手,紧握着绳索,袁训面色灰白,女儿没到地上,他忧愁不过来。

龙四是没了魂,香姐儿也是父亲的眼珠子啊,小弟的孩子个个都是,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柳至连渊尚栋全是有孩子的人,为袁训着急。

孩子们咬着牙,身子往地上坠着,萧战更是“嘿嘿”有声,小王爷后怕的不行,风筝是他借给香姐儿的。

小王爷甚至认为自己最近很倒霉,先是自己爹跟岳父不对,再就是小古怪在天上飞。今天要是小古怪出了事,小王爷凄凉起来,我可怎么办?

他心里暗怪他的爹,你没打赢,是你没本事,作什么你要怪我岳父?

梁山王萧观在儿子成长的年纪里,不在他的身边,萧战对岳父更有感情。

一下、两下、三下……。等到镇南王闻风过来,风筝已降下来一半,袁训也看见:“上面不是香姐儿,”

这就不管两边力气匀不匀,一起出力把风筝拉下来,袁训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只是系在上面的衣服和包袱。

不用怎么想,这是女儿的脱身计不是。袁训太喜欢,扑上去,狠狠拥抱了龙四,龙四还没有反应过来,袁训又抱了柳至,柳至还没有推开他,袁训又扑过去,把连渊尚栋全抱一下,往高阁下就去:“备马!”

执瑜执璞跟在后面,龙四反应过来,对柳至道:“这里交给你。”柳至往下一指:“王爷来了,不用我。”龙四也不理他,带着侄子们跟上袁训。

称心如意奔向父亲:“快带我们去。”包袱是上高阁的时候交到家人手上,家人送上。

到高阁下面,镇南王好似见鬼的瞪着袁训离开的身影,:“这是发的什么疯?”

他刚到这里,还没有问,袁训冲下来,也把他抱上一抱,紧紧的怀抱,热烈似染一身,镇南王也是个正糊涂没有发问,袁训飞也似走了。

后面跟着一长串子人,胖兄弟,龙四等。

等镇南王反应过来,没好气道:“广缘寺也结束了,没架打了,你跑得再快也没有用。”

栏杆上,柳至探出身子:“袁家二姑娘好吗?”

“好啊,为什么不好,正在寺庙里休息。”

柳至松一口气,镇南王又奇怪的看看他:“你们一个一个的是怎么了?”

高阁上恢复宁静,刚才的喧嚣担忧骤然不在。香姐儿既然没事,柳云若也不用跟过去。

小公子失神看着的,是两把铁弓。

龙四和袁训一击得手,抛下弓箭就揪绳索。见二妹不在风筝上,又飞奔去寻她。两个人忙的弓箭也忘记背。

硕长超过一般弓箭的弓箭,此时在静静月光下闪动暗沉光芒,似在诉说一段古老的故事,久远,又不时闪动人心。

“就是这样的弓箭,射出刚才准确的一箭?”柳云若羡慕的不行。刚才的一幕回到脑海里,刚才要是偏离一点儿,风筝又要停一会儿,才能回到这上空。

也许,射穿风筝而过,香姐儿真的在上面,是一定会受伤。

定海神针似的箭法,柳云若自然想到这个词,试着把弓箭拿起来,太沉重,不顺手,又放回地上,一只脚踩着弓箭,双手去拉弦。

吃奶的力气都用上去,弓箭弦也只嗡嗡几声,没拉太开,反而因不好掌握把他弹了出去。

一屁股坐到地上,柳云若不气馁,兴奋反倒点燃眼眸。柳至看着儿子这一点不服的神色,微微地有了笑容。

……

广缘寺最外面一层院子,有给香客们休息的静室。宝珠和女儿在这里,香姐儿正在大吹法螺。

“我当然是很聪明的,从来也没有不聪明过。要说战哥儿比起我差得太远……”

“二妹!”

迅风似的身影闯进来,香姐儿落到一个怀抱里。熟悉的怀抱,带着父亲的气息,脑袋上肩膀上还有父亲激动的抚摸。

有什么在香姐儿心里哄地一下子,让她喜悦快乐起来。她缩在父亲怀里满意的嘻嘻,不忘记继续吹嘘:“爹爹,二妹今天很聪明,”

袁训抱过,龙四抱,哥哥们也拉着香姐儿的手不放开,称心的第一块肉点心,送到香姐儿小嘴边上。

包得好,还热气腾腾的肉点心,后面是称心异常认真的面容:“二妹你多吃几个,你要喜欢,这里的全给你吃。”

如意的第一碗汤水,如意吹了又吹,送到香姐儿小嘴边上:“二妹,你吃一块点心,喝几口汤吧,”

香姐儿正在乐陶陶,突兀的一个小茶壶也送过来。萧战是难得的一本正经:“你喝,以后我的茶水你可以喝。”

小古怪还在,小王爷少了一层让岳父生气的担忧,此时就让萧战学狗叫,他也是愿意的。

吃着肉点心,不时低下头,就能凑到碗边喝着好汤水的香姐儿,对着面前这精致的小茶壶退了退。

“紫砂的?”

萧战还在严肃:“是的。”

“名家手笔?”

萧战还没有从惊吓中走出来:“是的。”

“你的茶?”

萧战:“是的。”

香姐儿火了:“你用过的我才不喝呢,把加福的送给我还差不多。”

让吓得全身心拘住的小王爷活泛了,怒道:“休想!我的给你喝就不错。”

禇大路见这是个机会,把萧战推开:“我还没有和小古怪说话呢,既然你是吵架的,走开。”

接受着禇大路的慰问,香姐儿在间隙中和萧战相对大翻一通白眼。

这个时候的街上,京都护卫们担任主要职责,把一些起哄说大天教主是假的百姓们围成十几处。

刀剑中,齐王不悦的带马过来,生气地道:“请镇南王来,他护卫京都,不是袭扰百姓。把百姓们堵在这里,是要当贼拿吗?”

齐王怒不可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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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风的地方坐下来,两个心腹一左一右守着,葛通和老羊皮袍子那人背对背。

“真没想到是你,头一回见你,把我吓一大跳。”葛通上一回这样的说,这一回还是这样的说。

羊皮袍子的人也跟上一回一样,没回葛通的话,先问道:“王爷他好吗?”

葛通没好气:“他能不好吗?他在哪里,哪里鸡飞狗跳。”

羊皮袍子的人低低的笑了,嗓音的震动声让他肩头抽动。好一会儿,他反问葛通:“我也没有想到你有泼天大志,或者说是痴心妄想。”

“谁叫我外祖父是江左郡王呢?”说起这件事情,葛通生出沮丧,他也有累的时候。面前这人虽然是以前的旧相识,以前也并不好,但他现在敌营里,葛通可以放心地把心情表露一回。

随后,话归正题:“又调兵了?”

“是啊,陈留郡王大捷了两回,吃掉不下十万人马。马、兵器,都让他们心疼。苏禄的国王跟高南国王快要兵戎相见,十万人里大半是他的人马。”

葛通冷笑:“谁让他们挑唆来着?这是谁出的主张,给陈留郡王几仗大捷,就能离间皇上对小袁的信任?让你家王爷对小袁怀疑。”

羊皮袍子的人身子一颤,葛通的话调动他心头的辛酸事,嗓子已沙哑,还强着掩饰:“我不再是王爷的人。”

不等葛通对这话有什么想法,羊皮袍子的人接下来飞快的道:“高南国王承认自己打错主意,看轻陈留郡王。陈留郡王屡次吃掉的人马,都是他们防守最弱的地方,高南国王说布置好的圈套,把中等的人马留给陈留郡王,这样让他大捷,也不会吃亏很多,这主张其实很好,所以他打算再用一次。”

葛通失笑:“亏还没有吃足吗?”心思就让引开到消息上去。

羊皮袍子的人松一口气,也是一笑:“他们看过汉书,说兵不厌诈,这一回把最弱的人马当成圈套,等陈留郡王到了以后,让他血战,然后放他走,让他谎报大捷。”

“这他娘的谁出的这主意?太蔑视陈留郡王。东安靖和一死,定边造了反,他现在是我朝第一名将不是吗?”葛通更觉得好笑。

“是我,”羊皮袍子的人得瑟的道:“我现在是他们会汉书的幕僚之一,不然我怎么能听得到布兵的消息。”

葛通愕然过,吭吭笑道:“佩服,以前你混迹于市井,没发现你还会看书?我们这一战打赢,你的功劳最大。生生的把他们引到沟里。”

“以前”,让羊皮袍子的人不自在起来,默然一会儿,先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我是出来窥视的,一夜不回去还行,明天不在,只怕有人疑心。”

一个纸卷到他手里,葛通带着笑意:“这是梁山王的布防,你不容易,我也不是容易弄来的。”

羊皮袍子的人拿上就走,等他走远,背后一直盯着他的葛通拍拍自己脑袋,还是道:“真没想到,是他!”

……

京中。

早在告示贴出来,谣言纷纷说大天教主要跟道士上终南山,给和尚做徒弟,欧阳两兄弟就在家里咬牙切齿。

“好毒计啊。”欧阳保常年睡在床上,想东西更透彻。他的消息大多是欧阳住从外面弄进来,听兄长没说完,欧阳保这病弱的人,就用很少出现的十足精神破口大骂。

“这一定是镇南王的手段,不拘用什么拘住林教主。今天晚上的说法,我也猜着了!必然是林教主当众拜师,当场宣布大天教解散。然后呢,下台在没有人的地方上,一刀把他……”

欧阳保泪流满面,拳头用力捶着床,嘶声道:“教主,你千万不能上当啊!你要是软上一分,我们兄弟可怎么办!”

这话从前面开始,无私的为林允文着想。但说到最后触动自己,不由自主说实话。你林教主一完蛋,神算就此没有。我们兄弟对姐妹是不是死在冷宫里从此一无所知。

手足之间有心意相连,欧阳兄弟一面猜测欧阳容像是没死,一面惊恐真的死在冷宫里,只怕尸体都见不到,更别说为什么死的,为她伸冤。

他们信林允文,就是林允文算过两卦都灵验。

一卦是说欧阳家有大难临头,当时欧阳保通过王恩认识林允文,正打算对袁家下手。

有了这个提醒在前面,欧阳保就小心再小心,用的药算昂贵稀奇,迎风一展,让执璞吸到鼻子里。本来这事足够隐秘,小心防范的也是袁家。万没有想到柳至跳出来,引出柳家和欧阳家对簿公堂,皇后和欧阳容撕破脸皮。

欧阳容病卧在床失宠的时候,奉欧阳老大人之命,又请林允文算第二卦,看欧阳容还能再得宠吗?

欧阳兄弟是没有想到林允文是个轻易不会说全卦相的人,他为了好骗钱。

林允文把欧阳容的结局抹去不说,只说欧阳容还会得宠。事后林允文又是对的,欧阳兄弟奉他几为神仙,林允文却被逼逃离京中。

逃到安全地点落脚,林允文还为欧阳容重新算过,如果这位娘娘大福大贵,对他也有好处。

但,林允文长叹一声:“越吉越凶,这是个越得宠就下场越凄惨的命相。一生不能离家乡,这都跑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京里来了。一旦出门,再难挽回。”

从此以后林允文再也没有算过欧阳容的命,这个人对自己没有用。进京以后没有寻上欧阳家,也是对他们早就放弃。

欧阳兄弟不知道有这个内幕在里面,只千盼和万盼。没有想到,盼回林教主,还是个让通缉的。

好吧,好歹他回来了。兄弟们想去会会,又让鲁豫盯上。把鲁豫骂的狗血喷头,盯梢的人也还在时,告示贴出来,大天教主改信仰,在今天这个晚上,任何人都可以到高台下面去看看他。

欧阳住和弟弟欧阳保在家里痛哭失声,骂着皇帝无德,害了他家的姐妹不说,还要把林教主这样的大好人给糟蹋。

既然是大家任意听法,欧阳住也就大模大样出现在这里。

呼声,“无天老母显神通”没出来以前,只林允文宣称“从此敬父母,乐家业,教儿孙,事君王,”欧阳住就直觉上不对,本能的认为,这不是林教主!

林教主怎么会说出睦友邻,信知己的话?他具有大神通,根本不需要敬任何人。

这是假的。

这个念头出来没多久,耳边呼声出来。有人上台去抢林允文,林允文抽刀……头一个喊出来:“这是假的,”这话出自于欧阳住之口。

林教主他有天地神通,他不会功夫。这很多人都知道。

但台上的那个林允文呢,他要是没有一刀出来,他这诱饵就让带走。

这就台上乱纷纷,京都护卫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这些人上台,把台下包围起来,打发百姓们走,拿人的事情交给袁二爷。

而台下呢,借助林允文而想居心叵测的人还有一些,跟随欧阳住大叫出来:“假的,这不是教主!”

欧阳住热血沸腾,内心有种憋屈已久的力量,让他天不怕地不怕。心思在老父不明不白惨死,妹妹不明不白没了消息,还不让探视上略一转,就泪流满面,烈火焚身般的不能自拔。

“杀了台上这个假教主!”他振臂高呼。

“假教主!”在他身后的人高呼。

越呼,泪水奔流的越快。台上的这是个假教主,这代表什么?在欧阳住想,是真的林教主已经死去,让朝廷暗害了!

在他心里,凡是他会的一切恶毒的骂声全出来,把林教主害了,等于断绝欧阳住的希望。

欧阳大公子,也曾幼学诗书,也曾中举得官,也总在公事上有过满意之时,不然本朝皇帝算清明,只凭裙带关系他升不了官。

但这一刻,他全部的信念和盼头,全寄托在一个以钱财为目的的林允文身上。

中庸也丢开,大学也抛弃。他只有一个念头,“还我林教主,还我林教主!”

万大同身后站着的宝珠微转眼眸,看了看,这个扭曲面容的男子自己并不认得。宝珠也不会分人手驱散他们。

帮忙拿贼,是宝珠的事情。江湖好汉绿林中人今晚二爷全笑纳,拿人只死不要活口,放开手让好汉们去杀。还不用担责任。

维持秩序,是镇南王的事情。

宝珠不再看这一群为了自己私利而狂呼的人,眼角瞄一瞄,京都护卫分一队人已经围过去。

“呼!”

一道火光从高处过来,把高台附近的道路,有可能是流窜逃走的道路事先指引。

火光到近前时,可以看到这不是火箭,这是一道带着松明的小风筝。

佛塔之上,龙四的儿子龙显达,龙七的儿子龙显山,手持强弓,箭头上系一根绳子,绳子下端捆着同样的一道小风筝,香姐儿蹲着,往上面放松明,取火折子点火。

火光照亮她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只神色是凝重的。

直起身子的时候,两个表兄对她又佩服的一笑:“小古怪,你倒不怕高。”

“不怕呢,加福更不怕。大哥二哥说王府更重要,加福去了那里,这里归我管。”香姐儿反生出骄傲来,对下面还在哄乱的人群街道扫视过,手指住其中的一个街道:“显达表哥,显山表哥,左边,那条街僻静,却有人看守,那一条是逃跑的路。”

月光下,这是一条窄处只能容一个人过去的小巷子。细细长长,人要是逃进去,而又跑得快,捉拿的人施展不开。

龙显达笑道:“不怕,看我给它一箭示警。”

“嗖!”

强矢破风,带着火光小风筝飞将过去,半空中呼呼吸引住京都护卫的视线,笔直扎在巷口上。

火,燃烧地更猛烈起来,有两个在这里接应的人吓了一跳,伪装成路人的他们本能拔刀,赶来的京都护卫们一眼看出来。

不然他们是老百姓打扮,也不能上来就拿。

看着京都护卫们同他们战成一团,香姐儿兴奋的叫了一声:“好!”再一指下面:“显山表哥,给他们一箭,这是大天教余孽,休想逃走!”

欧阳住等人让京都护卫冲走,他们是京里人,借助对地势的熟悉就想逃离。怎奈香姐儿对京里也熟悉,把他们盯的一个不放。

“穿黄衣裳的!”

一道火风筝冲来,往他的方向过去,把他的身影明亮的映照出来。

“绿衣裳的!表哥快!”

龙显达眯起眼:“不急,射箭这事情,急不来。”

“呼,”

火风筝不但把附近黑暗照亮,也飞到那个人头顶,随后笔直扎在墙壁上,离地一人多高,这样伤不到无辜经过的人,还是一盏明灯。

高台上彪悍的人看到这一点,再看假的林允文早就逃进京都护卫的阵营里,而面前一帮衣着什么都有的人又十分厉害。

叫声也各式各样。

什么“看我鹰爪功”。

“大地惊雷拳。”

“让开,我的内力比你好!”

“蝴蝶派的,难道咱们两家的世仇,在今天报报?”

“小虫小鸡派,袁二爷在呢,咱们比谁杀的人多就是!”

饶是翻译的汉话不错,几可以到国子监和阮二大人对个诗文,也听得一头雾水。

咬一咬牙,咆哮道:“汉人厉害,咱们得撤!”

另一个人骂道:“先杀了加福!”

他们在京里行商日久,也知道高处的必然是袁家的加福姑娘。但今天弄错,上面的是加禄。

“咱们也有弓箭,攻打佛塔,让袁二去救,能逃走的人逃走吧!”

三个人挥刀挡住蝴蝶小虫派,三个人把大袍子一解,弓箭在背上。这三个人看着体型比别人巨大,原来衣裳里面背着弓。

黑油,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沾到箭头上。

随风飘过,宝珠掩起鼻子,疑惑的想:“这是什么东西?”万大同惊呼:“不好!”

“不好!”宝珠也想了起来。

这是她在边城时听说过的,西域有地方,地下喷出黑油,点火就着,不用加柴禾等物,而且还不好扑灭。

惊怒交加,宝珠看向佛塔,见飞快的,几枝子箭射中佛塔底层。

龙显达龙显山还在好笑:“这是给咱们照明吗?”因箭不是往上面射人的,他们就没有去挡。

佛塔这么高,从上往下射箭,是借住风势,增加不少威力。但在下面往上面射,龙氏兄弟没挡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夜风会把准头儿吹跑,根本不用去挡。

见火光从石头上哄地一声出来,香姐儿歪脑袋,也笑话他们:“烧不了多久的,真不聪明。”

“不好!”龙显达龙显山也变了脸色。这一对边城长大的少年也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