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齐王

侯门纪事 淼仔 9489 字 9个月前

细细搜查,林允文不知去向。拿了十几个上夜的人回去,让人看守齐王府。又担心林允文和宫中有勾结,会逃往宫中避难。齐王有嫌疑,那他的母妃也有嫌疑不是,太子和镇南王这就宫门上求见,请皇帝这就起床。

柳至收拾街上烂摊子,鲁豫也是半夜赶到一同收拾,袁训宝珠去找孩子们回家,知道这事情厉害,都心情沉重。

“会怎么结局呢?”宝珠怅然,太子殿下这算结下一个对头,还是同有皇位之份的兄弟。

袁训面无表情:“不知道。”

……

几面大旗在树身上乱晃,孩子们抓着馒头包子吵成一团。胖世子拿包子塞萧战的嘴:“不许你乱打旗帜!”

萧战把包子一口咬下去,没几下就一吞,腾出嘴巴来吵架:“除了加福,谁也不能当二爷!”

“那母亲呢,你把母亲置于何地?”

“哼!”背后传来一声,小六往宫里去,来对父母亲辞行,别看三岁,听上几句就弄明白,小脸儿气的发白,正眼也不看哥哥姐姐,对房中用早饭的父母亲气呼呼说声:“我去了。”让奶妈抱走。

太后刚起来,齐王扶着她漱口,小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进来,太后大乐:“你,这一夜不在我身边,受了气不成?”

小六嚷道:“爹爹母亲不带我,哥哥姐姐不带我,他们自己玩了一夜。”抱住太后衣角仰面:“这是欺负小六是不是?”

太后在他额头上拍一记:“有我在呢,谁敢?”小六恢复欢喜,也不忘记自己的职责:“您今天吃多多的饭,喝多多的参汤,帮我讨公道。”

“公道你也会说了。”太后揶揄着他,扶着齐王带着小六坐到饭桌前,太上皇已经坐下,小六的装备宫女们知道,推过大椅子上加小椅子让他坐下,专人捧碗,小六喂饭。

加寿进来:“咦,六弟来得早。”小六全神贯注在调羹上:“我要请太后去帮我,我要当六二爷。”

“什么是六二爷?”加寿糊涂地问他。

太后差点把粥喷出来,对小六笑道:“吃完慢慢说。”齐王还不知道家让搜个底朝天,跟着说笑话:“想来是小六听错了,中秋早过去,只有兔儿爷,哪有六儿爷。”

“六二爷!”小六硬邦邦回他。

饭碗放下,宫女还没有收拾完,小六已经滔滔不绝的告状:“哥哥跟三姐丈吵架,打旗子他们出去玩。”

加寿心痒难熬:“什么旗子?”

小六不认得字,奶妈代回:“真是了不得,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我也不敢相信小爷们这么小,二姑娘三姑娘更小,都能立功了。这是太后教导的好,小爷小姑娘们比个大人还要强呢。世子爷和二爷打一面旗子,上面写着,袁二在此,”

加寿啊上一声。

“小王爷为福姑娘打一面旗子,上面写着,正宗袁二,只此一家,”

太后和太上皇呵呵笑了出来,奶妈更眉飞色舞:“这半夜里帮着拿贼,那是有勇有谋,这全是太后您的功劳,”

加寿小脸儿也白了,小六得意洋洋:“看我没有说错。”齐王笑问:“是什么贼?是在自己家里玩耍吗?”

奶妈更要大说一通,把太后好好恭维一番,让她好得更快,小六的功劳就更高,外面进来一个太监:“皇上问太后用过早膳,宣齐王殿下。”

太后让齐王过去,还是看出什么,对太上皇私下道:“怎么了?”太上皇劝道:“养你的病要紧,说你偏心,你还关心。”太后一笑:“也是。”

再看不服气的小六乱蹦乱跳一通,口口声声要当六二爷,太后笑得不行,加寿气的快要哭。

都跟我抢母亲呢。

…。

宫门上走出齐王,他看到天也在转地也在旋,不过就进宫一夜,外面天翻地覆星月倒倾。

皇帝命他配合太子和镇南王严查,齐王听出厉害,太平盛世抄了他的家。

魂丢魄散上马回府,见到大门两侧京都护卫森然林立,以前齐王总夸过镇南王世代英勇,这会儿一片糟心。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几个姬妾哭哭泣泣在二门里出来,换成以前齐王怪她们抛头露面,这会儿主仆一起哆嗦,齐王面色灰暗:“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在御书房受到劈头盖脸的训斥:“不是你勾结,就是你府里的人勾结,不然怎么往你府中去!死了一个是奸细,走了一个是妖人林允文,你自己想去!”

齐王就差一头撞死表忠心,他从没有跟大天教有过接触,这冤枉暗无天日,也让他原本就有的担心浮上心头。

这是皇家人都会有的担心,太子这是要动手了吗?

姬妾们哭的得梨花带雨,齐王没功夫安慰,晃动着她们追问:“说啊!”

“妾等在深宅,怎知缘由,昨夜殿下不在府中,妾等抹了一会儿牌就去睡,睡到半夜有男人闯进来,妾等受到惊吓,直到天亮才知道是太子带人查抄府中,殿下,这是怎么了,这是为什么?”姬妾们反过来问齐王。

齐王铁青着脸:“半夜有男人……”狠狠一拳砸在最近树身上,咆哮道:“英敏,这是内宅你难道不知道!”

“殿下,太子殿下打发人过来。”这话又添一把火在齐王心里。他暴躁地往外走:“我亲自会他!”

客厅上冷捕头缩着脖子,正想着这差事不好当时,齐王愤怒的狮子般冲进来,对冷捕头吼道:“你他娘的也来欺负我!”

冷捕头堆笑:“殿下息怒,”把个公文在齐王面前一展。上面由太子府、镇南王和刑部同时发出的印章一闪,料到齐王此时看不进去字迹,边晃公文冷捕头边道:“府上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四位姨娘有通大天教嫌疑,管事吴氏、钱氏、赵氏、周氏……计十五人皆往大天教请过神通,殿下恕卑职我要一并带走。”

“滚!”齐王大吼。

冷捕头后退一步,重新对他堆笑,再说一遍:“府上花容……一并带走。”

齐王再怒,冷捕头也是不疾不徐的语气。

“滚,”

“滚滚滚!”

吼上十几声,齐王气喘吁吁倒在椅子上,外面又进来一个人。紫色绣龙纹的衣裳,绷着看不出心思的眼神,太子英敏出现在客厅口。

齐王能喷火似的怒瞪着他,这事情要是稍缓上一缓,齐王也不会如此失态,他实在太生气了,一夜醒来什么都变了,他的姬妾受辱,他的名誉他的行位都将受到动摇,忽然他置身于摇摇欲坠的危楼上,还找不到路下去,让他怎么能不气?

太子淡漠,平静的把冷捕头的话复核一遍,一个字也不错,最后道:“皇兄,您得配合。”

“呼呼呼……”齐王只会牛喘。

太子背过身子,这就吩咐:“拿人!”身后椅子沉重撞上几声,齐王想要跳起来拼命,半中间又无力跌落,他眼睁睁看着姬妾们让带出来,花容最爱穿的粉红纱衣拖在青石阶上,像折断翅膀的粉蝴蝶。

齐王闭了闭眼眸,这就是皇家,谁强谁说话。

王妃也在这里,袁训上来要和萧战算账的话默默咽回肚子里。梁山王府照顾周到,他还能怎么样?

他看着两个女儿,最小的那个原本是最乖巧的,但现在昂然气势已出,真的发号司令的大将军似的,认真严肃的往下面瞭望,小嘴里说出的话这里的人严格执行,更把加福捧出来一丝不苟。

二女儿香姐儿扛着扫把在写字,她写的字贴到大灯笼上面,灯笼就在侯爷身边有一个,他算高的,灯笼不比他矮,字也要特别大下面才能看得清。姐妹中间,只有香姐儿在学扫把大字,这会儿没有大笔,用十几个小毛笔捆在扫把上,香姐儿扛不动,梁山王妃的两个丫头在帮她。

她写得头也不抬,完全没看到父亲上来,加福眼角瞄到,但正当大元帅,所以加福继续屏气凝神,按梁山老王教的,泰山崩于前也不看一眼。

萧战倒是想拍下岳父的马屁,袁训又没功夫理他。几乎跟着侯爷上来的关安道:“镇南王爷请您下去有话要说。”这句话让香姐儿抬起面庞,对父亲嘻嘻一笑,再去写她的字。袁训没有办法:“好吧,我在这里看着像是打扰,我还是下去吧。”

“岳父慢走,哈哈,您走慢点儿。”萧战乐了。袁训狠瞪他一眼,喃喃道:“你盼着我走呢。”到楼下,镇南王和太子迎上来,镇南王面色严峻:“有百姓们跟他们有勾结,一连几条街都是,他们一混入民居,就再也找不出来。”

袁训对楼上看一眼:“会不会是加福指错了路?”

镇南王错愕一下,这会儿情况紧急也失笑,拍拍袁训肩头:“正事要紧,你就别闹别扭了。加福没有指错,她指的路有两条是我的人看着进去,错开两步去找,民居里只推不知道,也搜查了全无踪影。”

王爷是为了京城安全,宁肯错抓一百,不肯放过一个。太子是联想到福王造反,当时京城里就有内应,一起拧紧眉头。

袁训皱眉:“那现在怎么办?”

镇南王拿手一指:“侯爷你看现在还是在内城里,我已经知会内城的人紧守城门,然后贴着城以皇宫为中心,往里一圈圈搜索。柳至陪夫人去了,但我怕人手不足够,侯爷,你也得去。”

星月下,他压低嗓音的面容甚至是紧张的:“刚刚我和太子调看过大天教的卷宗,姓林的手里有女眷们,也会有官员的。”手一指东边:“这边官宅比较多,要是有一两家肯收留他们的,咱们就不好办。”

侯爷急步就走,吼道:“关安,二爷现在哪里?”

“到了御史台街,”关安跟上去。

……

“扑通”,沉闷的声音把房里的魏行惊得一寒噤,侧耳听听下人房里没动静,院子里倒有什么细碎的过来。

书架上抽出一把短刀,蹑手蹑脚往房门去时,听到一个低声:“无天老母显神通。”

魏行魂飞魄散,他是刚才让外面的动静吵醒,联想到这句话和外面的闹腾,还用想是怎么回事吗?门闩一把拉开,门从外面让推开,月下,林允文满身是血,肩头顶着一个人进来。

“你怎么来了,后面跟的有没有人?”魏行慌手慌脚,脸盆架上有昨夜洗手的水不曾倒,拿起自己净面的巾帛蹲下来就擦地,不抬头擦到台阶下面也没有干净,魏行面如土色,索性不擦了,回房巾帛往脸盆里一扔,砸得水花四溅,一咬牙逼到林允文面前,低吼道:“你不能连累我!”

回手一指:“赶紧离开!”

林允文愤怒地争辩:“他受了伤,他需要药,药!”怀里取个什么一碰,火光出来,他取的是火石。

“噗!”

魏行把火吹灭,同时借这一闪而逝的光也看到林允文的同伴是把焦黄胡子。

他怒的全身都是哆嗦的,是怎么想的他也不能明白,“啪”,下死命给了林允文一巴掌:“你怎么能把个奸细弄到我这里来!我家眷不在,但有两个家人在。席丞相才对我赏识,那是我累死累活在河工上在春耕上换来的,你休想连累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衣领一紧,让林允文揪住,林允文诅咒似的狰狞骂他:“我们出去全会死!我死了你也别想好!你和王恩的事情我全知道!”

“那你怎么不知道他带的女人是定边郡王的!你要是知道,还会逼死王恩吗!”魏行狠狠的回骂。

林允文泄气似的有片刻宁静,松开手后退几步。舍布流血过多,半晕半沉中强撑着扶一把,林允文站住颓废已极:“你得帮帮我,我知道你们的底细,我死,大家全玩完。”

魏行冷静下来,从书架上抽出几个瓷瓶给林允文:“我这两年公差出的多,路上碰伤难免,恰好有止血的药。你拿上,我庇护不了你。与其强行护你们大家一起倒台,不如你离开这里,再去找一个能庇护你们的地方。该去哪里,你一定想得出!”

走到房门外面,见追捕并没有扑天盖地这就压到门外,知道还有时间,点亮一根烛头,用微弱的光照着林允文上药,见到伤的是另外一个人,林允文衣上是沾的血。

悄悄挪动脚步,好似取东西似的,魏行走到舍布身后,这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还看了一看地上的阴影不会有自己,举手,对林允文做了一个手势。

杀!

杀了他!

林允文张大嘴把药差点全倒一个伤口上——舍布会功夫,林允文不行,舍布在侯府门上手臂中箭以后,在外面护着林允文一起走,又中了好几刀。

弄清楚魏行的意思后,林允文低头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此刻不是凶猛恶极,而是舍不得,到底是舍布护了他这几年,也在今天护了他大半夜。

他不愿意让魏行见到而小看自己,此时生死关头,让魏行看出自己软弱,他难道不会一刀结果自己,再拿舍布这半死的人去邀功?

此地不能久留,林允文脑海里闪过这句话,飞快给舍布上好药,魏行找放在外间的帕子给他用作包扎,等到有人查问起来,魏行可以说是偷走的。

伤包扎好,林允文喝了桌上茶水,也给舍布喂几口。魏行还不是大宅院,所以林允文没吵动家人就进来,所以这茶水无人照看,九月夜里冰的牙齿寒。舍布颤抖一下,伤势引动,全身迅速地发起热来。

林允文心头闪过寒凉,如果舍布没有伤,按他计划好的,他们这会儿应该在三条街外的以前信徒家里,从他家的水井直通内城护城河,舍布也会水,他们可以钻出去。

现在到这里来,全是与那个叫万大同的人有关。林允文现在知道他叫万大同,最近一段时间把自己打听的干干净净,但已经晚了,他和舍布被迫逃到这里来,魏行不肯收留,退路要重新再找。

他要是一个人走,他还有把握。他要是带着功夫高强的舍布走,他也有把握。这会儿带着伤者,林允文激起一片恶寒,如果按魏行说的杀了他……怎么对高南国交待?

魏行又杀鸡抹脖子似的催着他走,街上已经能听到乱声,有人高喊:“袁二爷拿坏人,各位乡邻不要害怕,不要收留外人。袁二爷拿坏人…。”

袁二,有朝一日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林允文含恨无声的骂了一句,一把扛起舍布,半携半抱地从魏行家后门出来。

等他走出去约有一盏茶时分,门外的闹声更近,两个睡得死的家人醒来,揉着眼睛打哈欠:“昨夜这酒有力气,喝了一夜好眠。咦,听听外面是什么?”

房中传来主人的惊呼声:“来人啊,进了贼了,我的药,血啊……”魏行张着双手,慌慌张张从房里出来,好似腿软,一屁股摔在台阶下面,蜷着腿尖声不止:“来人啊,”

…。

镇南王到达内城的城头上面,以灯笼下旗语和骑马跟各处通消息,让他们以墙根为,往里收拢包围圈。以皇宫为中心点,让侍卫们守好宫门。

间隙,他往城中看去,对着三面大旗就有了笑容。一面是袁二在此,另一面也是袁二在此,这是宝珠和胖小子们的。第三面正宗袁二,一直升得比另两面旗子高,夜风中说不尽的猖狂,这是梁山王府一贯的风格。

第一面旗子下面,袁训宝珠和柳至,登上台阶敲开一扇大门,柳至出示腰牌:“请出你家大人,我奉命搜索罪犯。”

第二面旗子下面,胖小子们已经不用弓箭,对着顽抗的教众,各用一把木棍。这是随父亲学的齐眉短棍,还没有打造属于自己的铁棍,木头的先用用,小子们扛着出来,孔青和顺伯护着,在人堆里实战了个不亦乐乎。

第三面旗子下面,梁山王妃手持双刀,雪亮寒锋好似冰尖。萧战手持双锤,小脸儿狰狞。加福绷着小面容。

镇南王视线不能把大旗下看得清楚,但大约知道是这样的场面。内城虽乱,又近皇宫,但王爷眺望远处,纵观整个战局,笑的胸有成竹。

远处,黑暗的街道上,林允文喘气如牛,肩头的舍布越来越重,他越来越体力难支,耳边袁二的呼声越来越近,而他要去的光亮之处不时晃动着模糊。

“丢下我,你走吧。”舍布含糊的道。

林允文把他往上又扛一扛,一双眼睛充血红的好似野兽眼睛,他喘息着瞪着那一处夜晚不熄的灯笼:“就要到了,我们会撑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