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善良不易善良美

侯门纪事 淼仔 14100 字 9个月前

袁训再一次道:“何苦来,他们动不了我分毫。你知道的,我只要对阮梁明打声招呼,他们两个就留不到京里。离我远而又远,让他们离京吧。”

忠毅侯悠然微笑:“蛮可怜的,送女儿进京一番绮思,结果呢,镜花水月还惹一身骚。我出手也不是这种人。”

鲁豫借机问:“御史们至今没有动静,是你说的?”

“哦,我对太子殿下说,他们除去送女打坏主意,政绩卓异是认真的。是好官员,官声官品过得去就行。这看着殿下就人品失衡,跟老实人见到金山就发狂一个道理,殿下扣下御史们的奏章,回过皇上,皇上还夸殿下想的周到,殿下说让他们还回原任,皇上也已答应。”

袁训淡淡:“几年为官不易,盼是个教训,感受皇恩浩荡,回去好好为官。”

鲁豫再一次服气忠毅侯,回家就挑唆叶大人去打醒梅吕二位,这会儿又把叶大人劝上一劝,让他不要在宫里闹事,毕竟叶嫔不像是欧阳容的对手。

皇上昨夜又在容妃宫里不说,皇上对从太子时候侍候的人,全封妃。进宫后幸的人,没有产子的全是嫔,高下一看便知。

鲁驸马是好人当完了,坏人也来得及。这是心满意足回家去。

……。

安老太太的车,在文章侯府门外停下。卫氏带着小卫氏陪她过来,下了车还问:“大姑奶奶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安老太太胸有成竹挑挑眉:“你就帮我说话。”卫氏道:“也只能这样,但是咱们先说好,大姑奶奶这是第一个孩子,不肯给,您可别生气。”

“我是长辈,她是长辈?”老太太说过,火气这就上来。卫氏安抚她:“行行,您是长辈,您说了算。”叫一声侄女儿:“柴妞儿,咱们进去。”

掌珠把她们接到客厅里,安老太太先问:“正经好不好?”掌珠眉飞色舞:“好得很,刚才我看着他念书,听说祖母过来,他有个东西要给祖母,回房去拿就来。”

很快,韩正经过来,今年两周岁,秋天戴一顶小帽头儿,面皮随父亲雪白。

把一盘子坚果送上来:“好吃,留给曾祖母的。”

安老太太笑着亲亲他的小手,把韩正经拉到怀里,对掌珠重新是板起脸:“我和你说件正经事,”

掌珠啊上一声:“正经不是在您怀里?”又自己要笑:“您说您说,我听岔开。”

把祖母面色瞅瞅,咦,这不像是好脸色?难道我又做错事情。

想想没有啊,和四太太最近有说有笑,这是祖母说的一家人团圆。正经一周岁出去,就看着他背书,这是学加福不是?

在老太太开口前,掌珠回道:“我们正经如今会背好些书,跟福表姐一个例子。”

老太太打断她:“我就是和你说这件,从今天开始,我要把正经接到我房里住!”

掌珠听明白以后,大惊失色:“祖母,这是为什么?我就这一个孩子,有他天天房里热闹,”

“哼,你就热闹去了,不想着再生一个!还有,你自己带得好?我对你和玉珠说过,孩子要跟加寿一样的养大,加寿在一周岁的时候,会打人会抢东西,抢撵鸡还会拎棍子捅猪,”

掌珠忍住笑,劝道:“祖母不要说了,加寿如今是太子正妃,哪能还提当年打人抢东西。”

老太太虎起脸,下一句是:“你再看看你,把个孩子教成什么样!”说着,把韩正经抱紧些。

掌珠陪笑:“祖母容禀,正经生日刚过去,如今会背三字经,您孙女婿说他聪明,打算让他背论语。”

掌珠心想这就是教的好对不对?

老太太听过,更是生气:“幸好我来了,不然孩子一点儿的天性全让你折磨光!他这么大,正是玩泥巴淘弄土的时候,让你拘的不成体统!他过生日那天,你让他背三字经,我就看着不对。孩子不是学生,你太心急了!”

掌珠张口结舌:“祖母,我们这不是学加福吗?”

“你学不会!”老太太劈面给掌珠一句,卫氏心想这姑奶奶面子上怎么下得来,自己跟来是做什么的,劝劝吧。

卫氏温声细语:“姑奶奶别多心,这是老太太疼曾孙的心,有加寿姑娘的时候,老太太都多大的年纪,她亲自赶往山西去照看呢。寿姐儿是四姑娘的头生子不是?这您有了头生子,老太太不亲自照看,这一碗水可不算端得平?”

小卫氏羞涩但微笑,姑母说的还有道理。换成老太太说话,是个人都能让她噎死。

掌珠知道,但掌珠为难:“卫妈妈,可我就这一个孩子,”卫氏笑道:“所以啊,老太太要接走。四姑娘有了寿姑娘有了哥儿们有了二姑娘三姑娘,全是放到国夫人房里养,为着什么,您想想不是。”

老太太在旁边面沉如水,把韩正经搂得更紧:“这不听话的人,气死我了!”

掌珠傻眼,卫氏的话让她明白:“祖母不是来说着玩的,您来真的?”老太太哼哼:“自然!”

“这……”掌珠打心眼里不想给,她自家老太太、婆婆要带,她都不给,何况是带出府去。

正想着话要说,外面有人接声:“我愿意。”文章老侯和侯夫人进来。他们是听到亲家老太太上门过来,在外面听到卫氏的一番话,有情有理,而且还有一条让文章老侯最心动。

老侯把见礼都忘记,径直走向掌珠。无端的,他满面激动:“好媳妇!有你才有老太太一片慈爱。老太太费心要带,就请带走吧。我们时常去看视也就是了。”

掌珠微张着嘴:“啊,”慌乱上来:“不不不,我晚上没有他,我睡不着。”

老侯夫妻不是紧接着卫氏的话进来,就是他们在外面夫妻说过话。老侯夫人让丈夫轻易说服,满面堆笑来劝的是掌珠:“好媳妇,这换成是别人家里,上哪儿摸这样的福气。如今你有大福气,你有好祖母疼你,快答应吧,你真有福气。”

掌珠呆若木鸡,张张嘴:“我……”还没有说出来,公婆文章老侯夫妻对着安老太太作揖打躬,一长串子的奉迎感谢话往外倒:“有劳老太太,跟上老太太,正经这就算出息成人……”

掌珠的反对话就让一堆雷劈过似的,烂得拿不出手。眼睁睁看着公婆又谢过卫氏,这是宝珠的奶妈,跟着宝珠风里来雨里去,如今在袁家养老,也是个老太太。文章老侯知道,对她也不怠慢。

等到这府里的老太太孙氏知道,安老太太已带着曾孙,让她的儿子媳妇恭恭敬敬送走。

老孙氏恼了:“我的孙子,唉,把老侯爷给我叫过来!”

揣着满腔的怒火,老孙氏坐等着儿子来解释。

等到进来,是在家的兄弟三个,外带三个媳妇一起过来。掌珠跟在后面,难免垂头丧气。

老孙氏怒问长子:“孙媳妇不愿意带,这长子长孙长曾孙,理当归我!”

文章老侯兄弟三个笑了。

把老孙氏气的火冒三丈,手里的佛珠晃着,随时就想砸人。文章老侯不慌不忙地解释:“母亲听儿子道来。”

“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把孙子还我!”老孙氏怒气冲冲。

“母亲,近年来和袁家交往,我兄弟们都明白一件事。”

老孙氏恨声:“又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袁家有我们家没有的东西。人家是天生就有,我们家是磨到没有。”文章老侯说到这里,二老爷四老爷一头。

老孙氏翻眼睛。

“别的不说,就拿他们肯帮世拓和三弟在丁忧的时候谋官职,不计较他们以前的名声,这为亲戚的一片心,咱们家就没有。咱们家要是有这样的明白人,也不会数十年和姑丈相见如仇人。”

文章老侯唏嘘,老孙氏也愣住:“你说的是,但这和送走孙子有什么关系?”

“我和二弟四弟最近常说,世拓能改好,可见我们家骨子不坏,兴许是后天这家里不好。如今袁家开家学,咱们自己家的子弟都送去学,这一科下场的不少。这老太太接走正经,也是一样正好受他袁家熏陶,母亲,这正中我下怀。老太太不接,我就是想送也没有道理不是。”

掌珠的眸子亮起来,老孙氏却跟她进来时一样,垂头丧气:“哎呀,那我想孙子可怎么办?”

“您就去看不是?也正好和袁家多多走动。我走进他们家门,我都觉得神清气爽,能多走动,这是好事情。以后母亲您去,我给您赶车,让媳妇陪着,正好多去一回。”文章老侯陪笑。

老孙氏左想右想,见另外两个儿子也称是,她就没了主意。二太太于氏也说有理,正经这就要长进。二太太说我的孙子倒是想送去,只不是正经亲戚。三太太也跟着夸,四太太觉得回娘家可以吹牛,也说好。

老孙氏只能长叹一声:“唉……”

到晚上韩世拓回来,也说接的好。掌珠心里滴溜溜只是想儿子,又说玉珠送信来,她也不愿意给常巧秀,也是祖母一通的骂接走。她的公婆常大人夫妻知道,也都说好,把个玉珠弄的也没有办法。

掌珠在烛下愁眉苦脸:“正经离开我,不知道睡不睡得好?”

……

袁家老太太房里,玉珠的女儿常巧秀说个没完。这小姑娘爱说话,指着韩正纪:“我是生得好的孩子,表哥是生得不好的孩子。”

再加上一句:“曾祖母说的。”

她的奶妈笑劝:“小姑娘快睡吧,看表哥已经睡着。”

小木床上,韩正经一点儿没有认生什么的,睡得呼呼香。

看着又哄睡常巧秀,安老太太放下心,对贴身的丫头道:“我要是不接来,让她们的父母亲教不好。”

丫头奉承:“老太太是疼姑奶奶们,以后啊,寿姑娘是学不得的,学一学福姑娘的福气,有几分也就不错。”

“加福也是学不了的,就是二妹的福气,最近又种地去了是不是?”老太太呵呵笑:“多好的小古怪,如今关心穷人吃饭穿衣呢。能学学一分小古怪,我西去也能闭眼。”

……。

秋月高明,繁星灿烂。街上,灯笼高挑起来。关安在灯下瞪大眼睛,柳五在灯下瞪大眼睛。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台阶,一个是台阶东,一个在台阶西。

身后,是各自的人。

龙氏小爷们兴高采烈,有叫关爷,有叫关叔的:“打不打?打吧!”对面柳家的人也是推搡:“上前,五哥再上前,再几步就够得着拳头。”

关安稳稳守住步子,狡猾狡猾地笑:“不打,咱们是来听报名的,今天不打架。”

“姓关的,咱们今天只比中的人多少。我柳家的人多出来一个,你磕一个响头。”柳五坏笑一地。

关安不屑一顾:“你小子吃了什么忘肉,忘记我袁家是人不多,但袁阮钟是亲戚啊,要不是董家在丁忧,还要多出来。”

柳五撸袖子:“那你说怎么比?”

对面,一圈儿人开始撸袖子,白花花的手臂露出一大片。关安挑衅地问:“老五,你这是要打架?”柳五把袖子一甩,放下来,打个哈哈:“至哥不发话,谁同你们打!爷这是习惯。”

院门这时候开一条缝,看他们热闹的人一拥而上:“谁的名次出来了?”

今晚,是秋闱填名次。贡院里面,是填一名唱一名。当班公差们收银包,就早早的报出来。有条件的人家,家人在这里守着。没条件的人家,也有差人报喜。

关安和柳五这就不闹,带着人听动静。

“姜大原!”

“呦!是我三舅!”龙二的儿子龙显邦欢呼雀跃,对着柳五耀武扬威:“嘿!我们家中一个,叩头叩头!”

说过带马就回去报信,龙二奶奶的兄弟却不在这里守着。

柳家的人悻悻然,柳五骂道:“先中的名次低!”龙显邦已经上马,马腾到半空,往回一带,人和马半空中一起回头,龙显邦大笑:“至少能去春闱,春闱高中,压死你个老王几!”

马落地,丝毫不受影响,的的的去了。

柳五愣起眼:“牛皮不小,马术倒是不错。”关安嘿嘿:“老五,你遇到难缠的了吧!”拇指一翘:“我们这是边城里血山尸海的纨绔,比你这京里花拳绣腿的纨绔如何?”

柳五一个大白眼儿给他,继续去听下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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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袁训接女儿回来,用过晚饭,加福乖宝宝写字,宝珠把袁训拉开几步,把和小二说的话对他讲。

袁训耸肩头鄙夷:“上古有竹简吗?”宝珠笑眯眯:“说话可不就是这样,宝珠也没有看过那么的书,没那么讲究。你就告诉我小二怎么能出气?”

“我也猜不出。”袁训对加福好女儿投去眼馋的目光,沮丧道:“小二这厚脸皮的,还能弄些碎纸头走。”

宝珠哈地一声:“那等女儿写完,我也给你撕些下来。”

“不用了,我得在老王爷面前要脸面不是。”袁训垂头丧气。低低的又是一句:“看来太要脸面不是好事情。”

看上去真的很难过,宝珠就逗他出来:“上古真的没有竹简吗?”

“一般上古是指没有文字记载以前,也有人随便指个朝代就当上古。你要一定说那就是上古,别人也没有办法。”袁训在宝珠额头敲敲。

宝珠躲过去,嘟起嘴:“那我来问你,最早的文字是什么?”

“象形文字。”袁训翻个白眼:“仅限本土。海外是什么,可是两回事。”

宝珠轻笑:“我说出来的,自然是本土文字。”袁训继续给她一个白眼:“既然说,又不是你和小二随口的谈论,总要严谨。不然,何必说!”

宝珠笑得弯下腰:“好,那我来问你,最早的字是写出来的,还是刻出来的?”

“当然是刻出来的,先有字,后有墨。墨在字后面,不是有墨才发现字。有不是刻的是画的,但能流传下来的,不是刻的,大多化灰。”

宝珠一本正经:“好,至少刻字没有错。”

“我也没有说你错,我就是说上古没有竹简。有记载的时候,是有笔墨,相当简陋,然后有竹简。刀是用来修正错误的……”

宝珠失笑:“打住,我没有问你这么多。”

袁训一本正经:“既然要说,索性严谨些。元朝有一个说法,上古本无笔墨,”

宝珠拍手笑:“我对的。”

“以竹挺点漆书竹上,”

宝珠嘟起嘴儿,长长地一声:“哦。”

袁训坏笑:“另外,上古无竹简。是战国到魏晋时所用。”宝珠把嘴儿噘得高高的:“还有呢?”

“墨在史前彩陶绘上也有,甲骨文上也有,如果全用刀修正,那是一笔一划全修正。自然,彩陶有别的颜色。当然,一定要找画出来的,上古也有。”

宝珠又要笑:“贫不是?”

“既然说,就尽咱们所能严谨。不是研究这个的,不然这官司打不完。咱们没活在上古不是?全是凭后世流传下来的说话。不过你想想呢,先有字的时候,还没有笔墨,不是发现了笔闲得慌,去发明字。要石头上、地面上,树叶子上画个东西留得久,不让雨水风糊掉,刻划最有可能。最早的树枝、木棒和骨头留下来的,不是封在古墓里,经风经雨的,到不了现在。”袁训还是板着个脸。

宝珠歪歪脑袋看看他,袁训不理她。宝珠再侧侧面庞,袁训不理她。宝珠就自言自语:“考究完了,你还不高兴。怎么办呢,明天我去对亲家王妃说吧,就说侯爷眼红加福乱涂的纸,给我几张哄哄他。”

袁训没忍住,嘴角一勾笑骂道:“我把你这坏蛋打一顿,让你准备出门编排我。”

宝珠吐吐舌头:“让你欺负我?还敢不敢了。”

夫妻正笑闹着,加福唤他们:“爹爹母亲,我写完了,快来说故事。”袁训看一眼沙漏:“我的乖乖,你这般用功,你婆家该喜欢的很吧。”

腰上让宝珠拧一把,宝珠低声笑:“人家教你女儿成大家,不要刻薄。”

加福没听到,回答道:“是啊,战哥儿总是说,没有加福可怎么办?”

她的爹本就一肚子无名火,听过更是面色不好。对着烛下雪团子般雪白娇软的小女儿又发不出火气,就趁加福吩咐丫头问哥哥们做完功课也一并请来的时候,同宝珠咬耳朵,把小女婿刻薄几句:“亏他想得出来这样中听的话,什么时候学给太子听一听?”

宝珠窃笑着推他:“去陪加福。”又悄声道:“这一句也让太子学会,你想老王爷会怎么对付你?”

袁训阴阳怪气,把小二的话学出来:“把银河扯下来给我的乖女儿写字不是?”

宝珠笑盈盈:“是啊,到时候怕你不更眼热不成?”

又推上两步,离加福更近。袁训抓紧时间再和宝珠私语:“没有宝珠可怎么办?我也学会了。”

宝珠又笑推他一步,袁训再道:“什么时候学给太子听呢?”见女儿就在几步外,再说话她就能听到,袁训这才结束,张开笑脸儿,把女儿抱在怀里。宝珠亲手收拾加福的书包,交出去,第二天让加福带走。

外面有脚步声的时候,嗓音也响亮:“大将军袁执瑜来了!”

“大大将军袁执璞到也!”

第三个嗓音:“我是二妹!”

哈哈的笑声里,兄妹三个人进来,各找位置坐下,听当父亲的说故事。免不了的,把对孩子的期望和要求夹在里面说,到睡觉时辰,各自散去。

……

秋分过后,微有小雨。早起的园子里,蒙蒙添上白雾,心情好的人看自己,像住在仙境中。心情不好的人看自己,活似迷雾里的鬼。

早饭后雾散开,油绿的叶子,金黄的桂花,丛丛簇簇星星组成千丝网般,清香味儿无处不在。

寄居在忠毅侯府的谢氏和石氏,这个早饭和老太太、袁夫人一起用。见可巧儿是出门的时候,日头可巧儿的出来,恭敬的起身:“老太太,姑母,我们去了。”

老太太堆笑,她自从改变心境,或者说是前南安侯夫人去世以后,深悟人活一世,开心最好。总是笑容满面的她,殷殷叮嘱:“去吧,就是离远些。”

谢氏和石氏答应。

外面有人回话:“表公子和表姑娘来了。”袁国夫人忙说进来。丫头陪着进来七个少年。

唯一的姑娘,淡黄色绣粉色菊花的衣裳,是龙书慧。其它五个人,石青衣裳的,是谢氏的儿子龙显贵。宝蓝衣裳的是石氏的儿子龙显兆。另外四个,一个是龙二的儿子龙显邦,龙三的儿子龙显昌,龙四的儿子龙显达,龙七的儿子龙显山。

这四个是一年的人,今年十二岁,老国公在夏天收到袁训的信,说有意让十岁出去的显贵显兆下科场试试。

显贵显兆进京的日子不长,但小二帮忙袁训花心思,他们已经过了童生试,有参加秋闱的资格。袁训让他们历练。

老国公欣然,龙四是龙五的亲哥哥,也感激不尽。老国公索性的和龙四商议:“让能去的孩子们都去。”

龙家生孩子有意思,因为同一时间出门征战,中间探亲的时候不多,又同一时间回家休息,孩子大多是一年的人。

龙六夭折一个孩子,龙八大的那个是女儿。伙同龙氏亲族进京赶考的人,国公嫡孙就这几个。

他们提前数月进京,好得到小二等人的指点,这秋闱榜没有张,今天陪谢氏和石氏出门。

进来叫一声姑祖母,纷纷到面前行礼。不要说袁夫人眉开眼笑,就这不是老太太的亲曾孙,也喜欢得眼睛只有一条缝。

谢氏石氏对袁夫人辞行,和孩子们出去。二门外面上车,关安带几个家人陪着去。

关安性子爽朗,大家喜欢他。淘气的小子在他出大门后,和他玩笑:“关爷,您今天敢出门了?”

龙家的小爷们都知道原因,嘻嘻哈哈爆笑。关安佯装恼怒,骂说话的人:“一会儿有人纠缠我,我送到你爹被窝里。”

这是个特别贫的人,啧啧嘴做个怪相:“那敢情好,我娘正缺粗使丫头。”

谢氏石氏在车里窃笑,那闹事的梅吕二家,她们为关心对宝珠打听。听说京里处处不合适,阮梁明到现在还在装糊涂,还没有认真出手斥责他们纵女不检点,这两位也渐觉得厉害,打算回原任上。

“就要走了,”谢氏微笑。这事情不大,也算去了一件。

“是啊,这一个也要走了。”石氏这样的说。和谢氏相视一笑,眸中都有不屑。

她们说的,是等下要见到的人。

……

西市旁的菜市口,今天没有卖菜的,围观的人挤得满满当当。袁家的车一到,就有人带路,到附近的二层酒楼上去。

对面楼上,柳五把关安看在眼里,楼栏杆倚着的他抛一个飞眼过来,还怕关安看不见,满面怪相乐呵呵:“关老弟,你几时成亲,哥哥我去喝杯喜酒。”

“不是你娶吗?对了,我是你哥哥!”关安粗声大气回他,柳家的人乐成一片:“你们到底谁娶。”袁家的人也掩嘴笑,就站到关安身边,让关安抬手一巴掌。

把谢氏石氏安顿好,龙书慧侍立在身后,小爷们和柳五指手划脚起来:“你们是柳家的人?我二叔三叔回家说,和你们柳家欠一架,今天打不打?”

柳五纳闷:“这不是袁家的孩子?他二叔三叔又是谁?”这泼皮嘴上也泼皮,亮开嗓子:“哎,我说你们是袁家的谁!报上姓名来!我家和袁家是一辈子打不完的架,你要怎么打,划出规矩来五爷我听听!”

谢氏石氏没有阻拦,虽说宝珠和柳至夫人走动,柳家一个月里也会送一回小姑娘们来和宝珠说话。但柳家侍郎和表弟尚书是打架。自家的孩子们来为表叔说说话,谢氏石氏认为应当。

她们都想,不要认为表弟除了太后,就兄弟上单薄。他还有六个兄弟呢!去边城打听,龙家八虎早就有名。

这就龙二的儿子手扒着栏杆,把个脸往对面凑,神气活现:“我爹龙怀武,和你们家柳至约下来西山打架,西山去不去,不去的你是孙子!”

关安也不阻止,骂他们一窝孙子才好,喝彩:“骂的痛快!”

柳五气得:“爷爷我这就跳下来和你打去!哪里钻出来的小子,你胎毛没掉,你就敢骂爷爷孙子!”

见到他生气,对面更兴头。龙三的儿子,小三爷笑嘻嘻:“孙子呐!有种你过来,小三爷我会你!”

“说得好!”龙家小爷们一起翘拇指。

“乳臭未干,你他娘的还吃奶呢吧!”

“毛没扎齐的小王八崽子,你他娘的满嘴胡沁!”

柳家的人骂骂咧咧中,另一处楼上坐的人满面恼怒:“如今满京里最出风头的就是他们家!太不像话!”

欧阳住伙同几个人,也是他欧阳家进京赶考的亲戚,也是来这里看热闹,见到袁家出几个陌生少年,和柳家的混蛋又干上,他吹胡子瞪眼睛:“嚣张!”

两边酒楼上骂的不可开交,围观的人由等热闹,变成看他们的热闹。

龙家的少年:“你过来,你敢过来吗!”

柳五等人破口大骂:“今天又不是杀你们的头,过去看你们死吗!”下面有人大喊:“让路,让路了!”两边骂声才下去。

见一排囚车推过来,车前数匹马,有一个是监斩的刑部侍郎柳至,监斩的另一个是顺天府路大人。

谢氏和石氏腾地站起,走到楼栏杆旁往下观望。她们没有带面纱,下面有登徒子,喝一声彩:“娘子们好容貌!”龙家小爷们对着他们又骂起来。

柳至和路大人一起皱眉,认出关安,就认出这边是袁家的人。柳至没好气的想,龙家的小混蛋,比他们的爹和叔父还要猖狂!路大人凑过来:“柳大人,这是法场,这忠毅侯府的人要呵斥吧?”

打发张书办劝梅吕赶紧离京的路大人,他行事稳重。轻易的不肯开罪任何一家,这就来问柳侍郎。

柳至火了:“你不是也监斩,你管管就是!”

路大人也不生气,呵呵道:“不是我怂恿你柳大人出面,是你柳大人为首不是吗?我得请示你啊。”

柳至把手一抬,对着龙氏少年就骂:“小王八蛋们!等我监完斩,我和你们西山去!”

刚才骂的柳家缩头大乌龟,几条街外都能听到。

路大人一愕,随后忍笑忍得胡须抖动。公差们也忍笑。囚车里的人让惊动,有一个人抬头看两边。

一边,是成人,他们叫好:“至哥威武!”

另一边,是少年谩骂:“说去你要去!不要不敢去!”在他们旁边的,是三个美貌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