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谢氏的选择

侯门纪事 淼仔 14564 字 9个月前

四更敲梆子,她满身轻快地回自己院中,丫头们来接她,头一句就问:“显贵睡下了吧?”这是她的独子。

都说早睡下,谢氏还是想去看看。这几天回来晚,显贵跟着奶妈睡。丫头去敲奶妈的门:“大奶奶来看小公子。”

里面“嘣!”,有了一声,像人受惊摔到什么。

谢氏心生不妙,又自管家务早有决断,喝着丫头们:“给我砸开!”里面奶妈听到,知道躲不过去,忙道:“我就来开,别砸,”

门打开来,奶妈面容苍白,扑通跪下:“大奶奶饶了我这回,是姨娘想小爷,说过年她想大公子冷清,让小公子和她说说话,”

谢氏气得浑身发抖,劈面就是一个巴掌,骂道:“那你怎么不回我?你怎么不跟去!”回谢氏,谢氏是一定不肯的。

谢氏甚至不愿意让儿子多见凌姨娘,怕学了她的戾气去。

凌姨娘自龙怀文死讯出来后,主动要搬到最偏的角落里住,谢氏也巴不得她离自己房间远,这样显贵白天往祖父那里去的多,有小小子们和他玩,基本不回来,晚上谢氏多带着他睡,就可以不见凌姨娘。

凌姨娘不提,谢氏不能主动把她搬到偏僻房间,怕家里人说她刻薄。凌姨娘提出来,谢氏还是谨慎的。

她没有丈夫,日子是轻快了,为人上更用心。先去告诉国公夫人,又请宫姨娘她们来说。道:“像是我不贤,把她搬得离远远的,有丫头侍候不到,叫我,我也就难听到。”

这些全是为人处事中的装模作样,但该装的时候还得装。

国公夫人也得装一回,国公要是不在家,国公夫人会约上姨娘们,亲自来劝一回。凌姨娘真的不答应,也就算了。

但国公在家,国公夫人就问了国公,国公没有好声气:“依着她!”宫姨娘等人更是劝谢氏:“她要怎样,你就怎样,少生闲气。”

谢氏就把凌姨娘搬得远远的,说话声音彼此都不闻,扯嗓子喊,隔着院子花木估计都难听到,谢氏彻底趁了心,万万没想到凌姨娘还有这一手。

揪住奶妈就骂:“私下里见过几回?”

“自从姨娘搬开,总是见过好几回。”奶妈哭丧着脸还是求饶:“奶奶饶了我吧,”谢氏啐上一口,气得不顾北风寒,卷了卷袖子,带上丫头往房后来。

那里芭蕉三两株掩映,有个小小轩室,是龙怀文以前当书房用的。夏天阴凉,冬天阴冷,凌姨娘要住这里,是思念儿子。

见有烛光,北风顺风,把话语声飘来隐隐。谢氏起了疑心,和显贵说什么呢?就让丫头们都悄步,凑到房门去听。

房中,点着鬼火似一枝烛,外面暗,就能看出。凌姨娘枯瘦如柴,样子也跟鬼差不多。她床沿上坐着谢氏的儿子,受到惊吓也面色似小鬼儿。

还有第三个人在,他正在说话。

“千真万确!我事后越想越不对,公子们一起出的营,还有和西府训大爷好的将军们,全是武艺精良,说奉小王爷命探路去,别人全好好的没事,就大公子别说没了命,就是尸体骨头也没有一根,他们可伤都没有!”

这个人背对着门,谢氏看不到面容,却听出来是以前跟龙怀文的小子,也是凌家送进来的,龙怀文最喜欢他,就起名叫龙林。

龙怀文的死讯,是国公回府后,龙怀城告诉谢氏。跟龙怀文的人,全是今年随公子们回来。龙林进府后向谢氏请过安,是在帐房里,谢氏厌他曾跟着龙怀文做坏事,没怎么说话。

没想到他会深夜跑到这里,在这里胡说八道。而府中上夜还是谢氏查的。谢氏又怒又恨,本想一脚踹门进去,凌姨娘开了口,愤恨无比,向龙显贵嘶声道:“显贵,我是你亲祖母,我的话你要听。这是你爹生前最中用的人,他不会骗你,你要牢记,你爹是让你叔叔表叔们暗害的,他不是战死的!”

“砰!”

门让踢开。

谢氏带着人冲进来,站住了,不比凌姨娘差的恨意十足。

“母亲!”龙显贵见到母亲大喜。奶妈受到凌姨娘收买,把他送来让他陪祖母说说话,说就来接,结果回房睡过去,龙显贵一直呆到现在,一直在害怕,也一直不敢提出回来。

他的年纪,比加寿大上一岁左右,养得斯文。

跳下来就要走,手腕让凌姨娘抓住,凌姨娘怒道:“不要去!你母亲也是坏人!明知道你父亲死得冤,也不给你父亲报仇!”

谢氏的怒火让触动,扑上前去,从凌姨娘手中夺回儿子,气喘吁吁带着离开床边。怒斥龙林:“混帐东西!夜深人静,你怎么还敢在内宅里!”

“哼!我让他白天就躲在我床下面的!不然,你还想瞒我到几时!”凌姨娘阴森森凝视谢氏,像毒蛇吐出红信。如果可以取谢氏命,她毫不犹豫现在就做。

“你丈夫不是好死的,你敢说你不知道!”

“这阖府里全是凶手,你敢说你不知道!”

她瘦得皮包骨头,有忧愁也有暗恨,这凶相毕露,把龙显贵吓得抱住母亲:“我怕,咱们离了这里。”

谢氏把儿子抚着,当着凌姨娘的面,柔声道:“好孩子,你父亲是英勇战死沙场,是个英雄,别信外人,他们想把你父亲名声抹黑,让咱们娘儿们不能做人。”带上龙显贵就要走。凌姨娘大喝:“龙林,你要让这贱人走了,你的命就没有了!”

谢氏也一声大喝:“你省省吧!他杀了我,他也走不出去!”

龙林原地纠结,一时还没想好。

谢氏出房门,唤他:“跟我来,我也想听听。”就是凌姨娘也愕然住,以为谢氏松动,喉咙里低低有一声:“你要肯为你丈夫报仇,你还是好的!”

谢氏不理她,送儿子房里去,让贴身的丫头陪着他。自己带龙林到院中上夜的人坐的房间,把人全打发走,凝眸:“你说!”

龙林就说了一遍:“奶奶您想,这要不是他们暗害的,就出了鬼!”女人总要以丈夫为重,龙林这样想。

见谢氏叫了一声冤,泪如雨下。龙林也哭了:“大奶奶,要给大公子报仇啊!”龙怀文去世后,他的人让龙家兄弟均分。龙林心向龙怀文,把这件事一直在查。

回家来,谢氏忙管家,龙林最容易私下里见的就是凌姨娘,就有今晚的事情。但真正能指望上的,却还是谢氏。

谢氏哭,龙林也哭。哭不了几声,谢氏强忍悲痛收泪:“我知道了,等我想法子出来。”又告诉龙林二门已关他出不去,让他在这院子里容身。

凌姨娘的房子最偏,龙林还要去那里呆着。

谢氏看着他过去,直呆呆地,像真的沉浸在痛苦中难以自拔,静静站立有一刻钟左右,听北风里再没有人声,进房把才睡下的儿子叫醒。

悄悄儿声:“乖乖,咱们去见祖父,瑜哥儿等你放炮仗呢。”龙显贵说困,也让谢氏把衣裳穿好,带着出门,头也不回的往国公院中去。

她走得焦急万分,又心中惊惧。没有灯笼的地方,两边花树像魍魉鬼魅,吓得谢氏跌跌撞撞,又要扯儿子,摔了好几跤。

叫开门,又惊慌失措直扑廊下。雪滑台阶冷,在门槛前摔了最后一跤。上夜的人惊呼一声:“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谢氏反而道:“别惊动人,我要见父亲,悄悄儿的,快些,”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到了这里就好了,就好了。”

见她的是龙怀城。

龙怀城本就住这院子里,他闻声而起,和气地把谢氏带到他的正房里,问她出了什么事。

谢氏犹豫一下,才告诉他。

“我把他稳在我院子里,八弟,去收拾了他。不让他逃走乱坏名声!他对家里熟悉,要出了这门又找不回来,你大哥的名声就让他败坏。”

双手抱住儿子面庞,谢氏哭道:“显贵,你父亲是战死的,你不要信,不然我们娘儿们在这个家里可就不能呆了,”

龙怀城让八奶奶起来安慰她们,他往外面走。国公夫人追到院门上,紧张地问:“现在你还说老大不是你杀的?”

“不是。”龙怀城耸肩头:“要是我杀的,我敢说出来!”

“那这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龙怀城玩味地笑了:“母亲,还记得你问过我,你说你不信我,你怕大嫂也不信,暗中怀恨,以后家里又要出不一心的人。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国公夫人惊呼:“你,是你!”

“是我们!”龙怀城冷冷一笑:“不过我们都没杀他。但事后,您的疑问,就是我的疑问。我们兄弟商议过的,把老大小子们留下来,不然在军中早就一刀宰了!这不,我现在宰他也来得及。”

这就要走,国公夫人又叫住:“你一个人去?”龙怀城板起脸:“当然不!二哥三哥六哥七哥全在家,还有四哥,”狞笑一声:“老大不在他没在场,这回他得在场!这是兄弟们共同的事情!”

让母亲回去,龙怀城先去找龙二。

……

早上天没有亮,宝珠正梳上头,袁训跟旁边帮着挑簪子不亦乐乎,宝珠取笑他:“你不是为我,是挑给你女儿二姑娘的吧?”

袁训也不脸红:“让你猜着了,给香姐儿挑个好看的,”

外面有人来报信:“东府里凌姨娘没了。”宝珠手中首饰一颤,袁训手急眼快接住,调侃道:“今天大年初一,难得在家的我在家,咱们可是要过年的。”

宝珠笑笑,问报信的人:“怎么收拾的?”其实不问也心中有数。

“国公让拖去化人场上,国公夫人说告诉凌家,现把凌家叫了来,凌家讨口棺材自去发丧。”

宝珠无话,只道:“把昨天我说好吃的东西,给大奶奶装两盒子送去,看她哭得厉害,就劝劝。”

袁训一乐:“依我看,她不会哭。”

宝珠莞尔:“话是这样说的不是。”

东西送到,谢氏是红肿了眼睛的,送的人劝上几句,也就回来。谢氏让谢宝珠,回来房中坐着,还是难过的。

她一听就知道龙林的话是真的。

强烈的预感,谢氏早觉得丈夫死因不明。

更有家里人忽然对她好得很,妯娌们得丈夫交待,有事情都帮着。国公也忽然对龙显贵慈爱有加,就是宝珠也像加意的好。

现在原因出来了,谢氏叹气,你又做了什么,兄弟几个把你害了。还有西府里小弟也在场。谢氏报信龙怀城,出自本心。她才有好日子过,也眼见到龙五通敌事情出来后,五弟妹四弟妹在府中抬不起头,见人就带笑,比以前低三分。

四弟也是颜面尽失,以前和兄弟们说话还有个争的心,现在只会唯唯诺诺。

这样的日子,让谢氏过上一天,生不如死。再说她还有儿子,显贵是有个英雄父亲好,还是有个让兄弟暗害的父亲好?如她所说,这个家可就不能呆了。

转眼家中尽是仇人。

当机立断,谢氏去报信。当时内宅里,龙林是个会武的男人,显贵又在这里,谢氏要是不周旋,丫头们抗不过龙林,僵局出来他把显贵当人质,或是伤到显贵都不好。

后半夜,她在国公夫人那里睡。凌姨娘的死,是一早听说。

这就真的吓出魂不附体来,这说明什么,知道兄弟五人,加上四弟是六人,这是他们做下的。

凌姨娘瘫痪在床,就是恨到她死,也不能动摇兄弟几个半分。也丧了命。是因为她有恨意?

万幸,自己没有报仇的意思。

忽然的,谢氏觉得自己像这个家里另眼相看的人,像绿草地上的杂草一样,别人绿是春风送暖,自己绿则成了凑趣儿讨好,夹生相出来。

换成以前,她会去和宝珠说几句,开开心怀。但龙林说过后,这就宝珠也隔上一层。她的丈夫也有份,以小弟夫妻和美,弟妹应该知情。

为什么要杀他呢?

念头野草似的在心中转悠,谢氏好想问问。好想说我不报仇,只要显贵长大有前程,我只想知道原因。

但不行,她不能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让家里人看出来。不然从此以后,和妯娌们亲厚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这个秘密看来要伴随她一生,折磨她一生。

呆呆的,这一天外面炮仗高燃,谢氏没有出去,显贵让国公留住,谢氏也自知不能去讨。间中,妯娌们相约来看她。宝珠也来看她。谢氏看她们个个像凶手,个个像来监视自己的。不由得把龙林痛恨到极点。

这全是他的一番话造成的。

起身,给龙怀文上炷香,幽幽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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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飞雪冰寒刺骨,从余伯南让安老太太回绝亲事,就是他久刻的痛。也从袁训去小城,向安家相看,背后知道余伯南险些让宝珠名誉尽失,当时袁训还不认得宝珠,但宝珠后来是他深爱的人,也是袁训的痛。

余伯南以为自己爱恋如繁花似锦春满香园,袁训则看他是陈年登徒子,斯文扫地人。

鄙视他的为人在前,恼怒还心有宝珠在后,小袁略做手脚,把一个虽不在一甲,却中得也不错的文弱少年打发去偏远为官。

雾瘴,崎岖,蛮夷出没,不服教化,天到下午都不敢出门过远。

官放下来,余伯南在京里奔走求告,寻法子不去。直到得知,那是花了大价钱买到的一句话。当事人掩掩遮遮:“兄弟,是不是太子府上得罪了人?”

余伯南心中有数,不肯明说,满面诧异:“没有啊。”

“你去的地方清苦,不是能讲理的地方,前任都是有经验的官员,或……得罪人的官员。”

余伯南愤然离去,争这口气,争……我还会回来见宝珠的!

水土不服,语言难通。一言不合,不是找县官们等判,而是大打出手,县官们过去,把他做一处打。

余家是依附南安侯府的小官吏,有余财,没有足够打点的钱,就在任上苦挣苦熬才回来。

对不住?

你知道我数年怎么过来的?余大人仰面,在雪花中饮一声泣。险些以为再见不到爹娘。袁训凉凉地道:“也好些历练不是吗?”

不然大同重镇,与你无关。

余伯南攥紧拳头,愤然咆哮:“要你啰嗦!”

……

杜氏翩然返回厅上,寻杯子去敬宝珠。国公府女眷早把她列为拒绝往来户,战乱一场宝珠接纳她,又重新与她往来。

见她欣欣然先饮干自己杯中酒,国公府女眷们点头称是,都觉得杜氏恭恭敬敬宝珠顺眼。与她闲话几句,让杜氏回座。

面上酡红,杜氏用手背冰一冰。适才外面进来的,手背还冷,如花木上冰雪。

就看到那相对争论的两个人,杜氏这就能安白头到老的心。

袁将军真个生得皎洁明朗,把自己丈夫比到地缝里去。而且他们还不好,袁将军闲庭宝树,自己丈夫勃然大怒。这就好,不用担心他和袁将军夫人有勾勾绊绊,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夫人地位。

典型的古代女性杜氏,深知道她女性地位的优越感。

不管你有妾室,与妾有没有情意,我是主母我说了算。

不管你再对外人有旧情,人家丈夫你比不上。容貌差,官职差,就那挥舞拳头的精神都差。

袁将军眉毛梢儿都不抬,悠悠闲闲雪地上睁大眼,就似雪花凝结,北风暂住。自家丈夫那拳头就下不去。杜氏欢天喜地,她面临的夫妻不和风险烟消云散,从此不复存在。

是个男人,都必须要个妻子,她稳稳做余夫人,不但不担心余伯南再要休她,也不用担心余伯南对生下儿子的巧姨娘有过多情意。

他心里早有一个人,看来是谁也代替不得。只要不去招惹就是。

“吃酒,”杜氏笑吟吟。

……

“这一件好不好?”把淡青色衣裳送给香姐儿看,袁训讨好地问她。

淡若竹尖的清雅,和父亲这一回英俊出来的面庞,让香姐儿勉强点下头。但还是警惕地缩在母亲怀里,小手抱紧她,小脸儿盯住袁训,生怕他要来抱自己。

宝珠逗她,轻推她:“去喜欢父亲。”

“哇!”香姐儿一大声,往母亲怀里再缩缩,随时泫然欲泣。看这样子,还是不能接受父亲。袁训陪笑:“再去换件衣裳给你看,”香姐儿含泪点点小脑袋。

这是晚上,袁夫人带福姐儿回房。袁训夫妻把余下孩子接在自己房里,袁将军出尽八宝哄女儿来亲香。

衣箱在地上,翻得凌乱。石青微青玄色月白胡乱搭着,有若春天绚丽蝴蝶。这蝴蝶颜色不够艳丽,香姐儿还是不要父亲。

扔一件出来,又扔一件,宝珠含笑听袁训自语:“我可就这几件衣裳,再也找不出好颜色,”宝珠乐道:“叫丫头取我的衣箱来,你挑一件穿上,香姐儿就喜欢你。”问女儿:“是不是?”

香姐儿懵懂,但能觉出母亲话里的欢乐,用力点点头,大大的:“嗯!”

榻前,有宝珠的家常衣裳,蜜合色小袄,袁训戏谑地取在手上,送给香姐儿看:“这个好不好?”

这是香姐儿看惯的,响亮回答:“好看!”

见那叫父亲的人往肩头一披,袖子不穿进去,裹紧了,香姐儿愕然过,不知哪里的小思绪让拨动,格格笑出来。

袁训大喜,坚实的手臂柔软的抬起:“乖女儿,给父亲抱抱?”

香姐儿颦小眉头,带着你怎么总想抱抱我的疑惑,想上好一会儿,对父母亲的希冀嘟小嘴儿,软软的:“不好。”

“父亲,给你!”瑜哥儿跑来,送上小小玉盒子。打开,里面是宝珠的胭脂。袁训失笑:“哈,为父可用不到这个,”瑜哥儿好无辜的眼神儿:“母亲涂完,妹妹就让她抱。”

袁训打趣宝珠道:“你还有好一手哄她的主意,应该早告诉我。”

“你儿子哄你玩呢,我每每不是梳妆完再抱孩子。”

袁训就在儿子胖额头一敲,笑道:“母亲发话了,你不要哄父亲才好。”弯腰在敲,冷不防面上一凉,让瑜哥儿抹一道红。

“哈哈!”袁怀瑜自己捧场,往地上一坐就开始笑。宝珠也笑,香姐儿见有趣,以为在玩,更是笑得小花枝乱颤。

袁训喜出望外,试探着走上一步,香姐儿有所察觉,袁训添胭脂,往自己面颊上又是一道,“格格!”香姐儿不再防备,再次笑得歪倒在母亲怀里。

走一步,袁训往脸上添上一道,鼻子眉毛额头上都红起来时,把女儿如愿以偿抱在怀里。掂着小身子,小孩子全是胖的,但袁训不满意:“要和姐姐小时候一样胖才好。”神思飞游,飞回京中。

宝珠见到,也把加寿想起来。就更不后悔她背着袁训做下的一件事。这件事情回过袁夫人,但袁夫人是不是能明白宝珠的真正意思,宝珠没有细说过。

为加寿。

为眼前鲜花着锦之势。

为房中娇气的香姐儿,坐地上玩着的儿子们,值得。

正想哪天对袁训说合适,见父子们在说笑。袁训得女儿在手,也不忘记儿子。扯着香姐儿小手,让她蹒跚走在地上,去看进房就自己玩着,没怎么说话的袁怀璞。

小胖子坐地上,抱着一盘子瓜儿子,丢一把下来,慢慢的分着。

“璞哥儿,你会数几个数?”袁训还以为儿子在数数。

袁怀璞闷声闷气:“这是父亲哥哥和小妹妹,不是数数。”

摆弄给袁训看。

取一个瓜子儿单独放,丢一个过去,念道:“哥哥和母亲睡。”然后拿开后放的那个。

又丢一个和原先的瓜子儿成双对,再念道:“怀璞和母亲睡。”然后拿开表示怀璞的那个。

又是一个放上去:“小妹妹和母亲睡,”

“福姐儿和母亲睡,”

最后一个,才眨巴着望袁训,扁着嘴儿:“父亲和母亲睡。”小胖手把除去母亲以外的那几天个瓜子儿捧起,往袁训面前递:“我们全睡完了,父亲才能睡。”

“就是嘛,”要说袁氏兄弟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今天这算一个。袁怀瑜也来附合。

……

父子大眼瞪小眼。

父子三个大眼瞪小眼。

小小子们,对着父亲一个人大眼瞪小眼,都竭力把眼睛瞪得漂亮些,像是眼睛没有成人大,但黑幽幽来补。

……

香姐儿倚在袁训手臂弯里,往蹲着的父亲面上小手乱涂。嫌他胭脂涂得不漂亮,这就描补描补。

……

宝珠含笑,心满意足。

…。

良久,袁训支持不住,儿子们瞪的跟黑宝石似的,袁训忍不住笑容满面,心里暗夸我儿子们真聪明,都会把父亲往床下面撵。对床看看,是个大床。

嗯咳一声,让儿子们看过去,袁训欢喜地道:“睡得下父亲,也睡得下你们。”袁将军心花怒放,今天晚上和孩子们挤一床睡,三十晚上守岁也这样睡,这个年倒有多热闹。

这心思随即让小小子们粉碎。

“睡不下,”

“睡不下呢,”

两兄弟争着告诉,袁训挤眉弄眼:“哦哦,咱们睡上去试一试?”殷勤的抱起女儿,这就只余下一个手臂。但手臂一长,硬是把两个儿子全抱在身前,这力气让袁怀瑜袁怀璞开心了,挥起小手,发号司令:“冲啊!”

在床前让放下来,袁训先把香姐儿去了鞋子,放床里坐着。很想和她顶个额头,又怕香姐儿不肯,只双手据住她身前床褥,与女儿对个眼儿,含笑叮嘱:“乖乖的坐这里占着地方,不然可就没你睡的地儿。”

小小子们这时候蹬掉鞋上床。

在父亲的注视下,袁怀瑜滚起来。从床头滚到床尾,袁怀璞从床尾滚到床头。不及坐起来,就睡着两个小手一张,大声宣布:“这些,是我睡的!”

香姐儿推着哥哥,滚到她的脚上。

打仗还算智计百出的袁将军目瞪口呆,宝珠跟过来看热闹,幸灾乐祸:“别恼了,你儿子还算疼你的,”

袁训望向她。

宝珠笑眯眯:“他们要是从房里滚到房外面,这个家就你站的地儿也没有,知足吧,大将军。”

……

风呼呼从窗外刮过,床前烛光犹明。宝珠着小衣裳,杏红色里衣里面,隐约可见大红肚兜上绣的鸳鸯。

五色头羽,和后方侵雪胜霜的肌肤,勾得人魂魄动,又只能干看着。

小小子们还没有睡着。

香姐儿睡在宝珠臂弯中,沉沉小面容精致玲珑。袁怀瑜袁怀璞坐在母亲腿前面,在锦被上和父亲面对面。

哈欠一个接一个的出来,袁怀瑜大胖脑袋往下垂,垂…。袁怀璞推醒他,不满地道:“不能睡!看好营盘!”

袁怀瑜醒来。

没过一会儿,袁怀璞胖脑袋往肩膀上歪,呼呼正要大睡,让袁怀瑜踢一脚,袁怀瑜大叫:“偷袭,不许睡觉!”

袁训啼笑皆非在床前椅子上坐着,当父亲的还坐得笔直,而且有意挺直腰杆,双手据在膝盖上,把铁血将军神气的表现出来。

小小子们羡慕,重打精神,学着他的姿势,伸长小腿,小手按在大腿上,坐得笔直……。

“呼……”袁怀瑜仰面往后,倒在被子上再也不醒。

“不许……”袁怀璞说出两个字,也往旁边一倒,呼呼入睡。

宝珠都打了盹儿,让袁训一声笑惊醒。见袁训把儿子们一个一个抱着放到床里,宝珠睡梦朦胧的嘻嘻:“终于熬睡了?我也困得不行,什么时辰了?”

“三更一刻,”袁训温柔的嗓音又赞赏又心疼又无奈。这两小子为看住他们的营盘,他们滚出来的地界儿,一直和父亲相对到现在,也到支撑不住的时候。

宝珠放下心,身子往下一滑:“我睡了……。对不住……你吩咐明天去祭奠,得早起,把孩子们抱到小床去,你也就安生睡。”

床是足够大,但睡着香姐儿,睡着袁怀瑜,睡着袁怀璞,再睡袁训就憋屈的慌。

“难得和孩子们一起睡,难得,”袁训柔和的拒绝,给小小子们掖着里面的被角。看着他们和自己相似的鼻子眼睛,看着他们肥头大耳,强烈的父爱涌上心头,俯身在长子额角亲了亲,袁怀瑜睡得香甜,毫不介意。

又向袁怀璞胖脸上亲亲,亲出一个笑涡来。

淡黄烛光把一家人并排睡耀上一层光晕,对长久在外的人来说,这是胜过蓬莱仙境的好景致。

刚才是让小小们看着不许上床,现在是袁训自己情愿在床前坐着,久久的看着妻子孩子们睡姿,深深印在脑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