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好意也伤人

侯门纪事 淼仔 5736 字 9个月前

来的是一个人,和袁训是两匹马,离去时,万大同走出大门,眸光闪烁过,步行跟在后面。

而这个时候的红花,也才醒来。

……

头一眼,见面前一片漆黑中,有一簇通红的火盆在燃烧。

“这是哪儿?”红花喃喃,她以为自己死了。不然怎么会身处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又只对着一盆火。

骤然间,雷霆似的嗓音响起。

“地狱亏心司,凡是有亏心事,尽情吐露者不减阳寿。”

红花是信神佛的人,这就吓得魂不附体。慌乱的眨动眼珠子:“我的亏心事,我……”她叫出来:“我偷吃过别的丫头肉干,”

“还有呢!”

“我掐过别人墙头里出来的花。

“老实回话!”

红花默然无语,道:“那你问吧,我说。让我自己想,我实在记不起来。”

“好,我来问你,你的主人袁家,往宫里送的木头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穿过这片漆黑的地方,是一面墙。墙的外面,春花摇曳,萧仪侧耳听着里面动静,心捏成一小把。

他又一次收到消息,有绝对的把握袁家送的不是一般东西。据说中宫每见到就必落泪,她不会当着人哭,但泪痕总能见到。

是什么?

萧仪心如猫抓。

他需要答案,他要知道袁家和中宫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把柄。

“是……”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话,偏偏到这里就卡住。

“再问!”萧仪的眸子都黑沉起来。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回话:“殿下,王爷在看水,让您去陪着。”

萧仪甩甩袖子,把脚一跺,但又不能不去。

走出房门,外面一大片繁花似锦,这是福王府中,萧仪的书房。大白天的,萧仪就敢把人掳来,也是什么也不顾了。

他一面想着进京赶考的举子们,不知道龙五相与的有哪些?一面匆匆去往水边。

他的父亲,年也有四旬以上的福王殿下,独自在水边站着。

不回头,道:“仪儿,长天白日的,不要总闷在房里,出来走走的好。”

“是。”萧仪答应着,在福王背后生出无数怨恨眼神。很快,收敛眼神,而福王浑然不觉,微带笑意地道:“对着水看最好,水最柔软,又无孔不入。要像水一样平和,要像水一样的安宁,”

萧仪好半天才忍下去。

福王的话,萧仪从小到大都听得会倒背。从记事起,说的最多的就是做人性子要平和。但越是这样说,萧仪的个性就愈发的激烈。

以他十岁十一岁就能评论政事的“天才”,就甘心做个受猜忌的皇子?

他的母亲对他说过好些回,太妃没去世时,很风光很风光很……

萧仪后面见到的父亲,是很平稳很平稳很……

还没事最喜欢看花看水时叫上儿子,说上一通此时岁月多么好的话。萧仪冷笑,真的岁月是这样的好,就不用这么刻意才是。

好容易等福王离开,萧仪再回书房时,看押红花的人早出来一个,叉手回话:“她说匣子里是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她没有见过,只知道是袁夫人亲手放进去,远路带来。”

“我想,也不是寻常东西才是!”萧仪狞笑一下:“通知我们宫里的内线吧,拿这个东西做做文章。”

……

“真的!”敬嫔长身而起,面上有几分激动:“这消息属实吗?真的是皇后的把柄?”

叶嫔幽怨:“属实又怎么样,不属实又怎么样?不过我听到好几个人都这样说,这不,和你说说罢了。”

敬嫔盯上来,急切:“快告诉我是什么!”拔下首饰塞到叶嫔手中:“只要你肯帮我打探,以后我有好处,不会忘记你。”

叶嫔暗暗好笑,却装得贪婪:“给我什么好处?”

“呃!”敬嫔噎住,也算反应快的。忙道:“以后有我的恩宠,就有你的,”语气尖酸起来:“皇后年过半百还敢妄想霸住皇帝,也不想想她除去太子以外,还有什么!”

叶嫔装着顺她话意走:“是啊,要是没有太子?”大惊失色了:“太子也是能扳倒的吗?”

“怎么不能!”敬嫔慨然说过,眉眼儿又有些怂:“不过,只我们两个人可就不行。”叶嫔试探地道:“那,你的意思,是去找别人?”

“去!为什么不去。”敬嫔挥着手臂,近似疯狂:“去告诉信妃,去告诉所有的嫔妃,”叶嫔慢吞吞打断:“我不敢去。”

敬嫔两个眼睛放光:“想想吧,以后我当上皇后……”

后面的话叶嫔没怎么听清楚,但出来以后深呼一口气,打心里鄙夷,就你,还当上皇后以后?

就在宝珠默默想着,她是一片心思为掌珠时,走在她旁边的掌珠忽然扭过头。

刚才还存满会意的掌珠甩了甩面庞,决绝起来。

嫣红的唇上咬住雪白银牙,掌珠冷冷起来:“宝珠,瞧不起我到此为止!”

宝珠惊得差点撞到高结的墙,也就明了。刚解释:“我不是!”

“你什么都有是不是?有个好丈夫本来我不应该生气,但袁表凶是姐妹三人中挑中的你,已经扎眼睛!又生个好女儿,又生一对儿子!宝珠你什么都有,就来对别人指手划脚!”掌珠偏激的个性在此时大发作。

怎么去理解此时的掌珠呢?

她难道不想独点鳌头,把上风占得牢牢紧紧的。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劳心劳力想得到的,大多太劳心劳力。看似不费心思的人,就像宝珠,在掌珠看来,宝珠你什么也没有做!

你的亲事,是表凶挑中的你,你做了什么?

你去边城,是你婆婆和祖母的主张,还不是因为他袁家一脉单传,膝下无子。你婆婆等不及,又拦不住儿子,也是你宝珠太好性子任人揉搓,你是“不得不去边城”,去了你自然生孩子,你孩子生得好,也是你丈夫战功高——满京里有半年都说袁训小王爷等,掌珠也能听到——你的孩子亲事这才定得好,你宝珠在这里又做了什么?

又生一对双生子,是你丈夫有能耐——过去生个儿子,也是男的有能耐。

掌珠在宝珠回京后的和谐,在今天让宝珠的“多事”全揭破。忿忿然不平:“你宝珠做了什么!你以为这是你的功劳吗?”掌珠想整个侯府由我撑着,苦极累极,也受煎熬,我知道占上风的苦,这不是你宝珠能做到的,因为我是你的姐姐,我了解你的以前。

再想到铺子虽然不是因宝珠才起,现在却离不开宝珠。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常来巴结的三太太,也是离不开宝珠。掌珠告诉自己,她是很想装出和蔼可亲的姐姐,但是,宝珠你今天太过份了!

像是你有多能耐,而别人多差劲。

掌珠很快气得面色发白。

宝珠很快羞愧,发现自己没考虑掌珠的感受。这就相处无味起来,还是诚恳解释了的,但掌珠能不能释怀就不知道,宝珠讪讪告辞

……。

月上西楼,帘栊让春风吹得轻动而悠闲。宝珠抱膝嘟嘴,想来不会悠闲。

她心里一半儿悔,一半儿不爽。

听过掌珠的话,没有人会痛快。但掌珠的话,由宝珠自己引来。

宝珠完全是“好意”,但她此时知道,“好意”这东西不可以乱用,哪怕是自己的姐妹。同时让宝珠嘟嘴的是,掌珠的反应,也表示姐妹们间和以前一样,并不算好。

真的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认为你好。

虽然宝珠帮她许多。

宝珠就悔了,悔自己哪根弦没想对,认为自己和姐姐很好来着,跑去关心她的家务事。

从现代的角度上来说,完全建立在现代人的角度上,掌珠做的很对,也完全收到耳朵子静的效果。但在古人来说,分家这事情不太好。这就和现代人认为女人顶半天,放到古代,能吓死古人一样。

观念不同。

古代的观念,分家不好。宝珠知道,掌珠自己也知道。所以宝珠现在悔了,悔不应该去说吗?

不不不,宝珠后悔的是她表示方式不对,让掌珠恼羞成怒。

宝珠管事儿成习惯,国公府都去过,胆量气度都和以前不一样。她不认为掌珠对的事情,她会管到底。当然掌珠如果不是她的家人,她才不管。

悔吧,悔花了功夫,却没有办好。

悔……

袁训揭帘进来,见烛光半明,宝珠独坐不悦,就往自己身上误会,取笑道:“想我?”

宝珠哼上一声,把头扭开。

“殿下不心疼我,也不让我歇着,我也想早回来,哎哟,我的腰,京外跑上一大圈,把我累得不行。宝珠快来捶捶。”解着衣裳,袁训道。

“哼哼!”宝珠有了出气方向,更把面庞上扬,对着帐顶子噘起嘴。

她知道她的丈夫一定会来哄她,但是她的大姐……。她不会让着宝珠。真是不提也罢,当姐姐的不让着妹妹?宝珠轻叹气。

突兀的,袁训面庞出现面前。不知何时,他到床边。

“这般不体谅我?”

宝珠就更叹气,她好想问问掌珠这几个字,宝珠是体谅你的,为什么你不体谅宝珠的用意?

由此,宝珠也想到,掌珠也许正这样想,认为宝珠说到分家的事情,不体谅掌珠。

这样,还怎么能说的清楚呢?

宝珠伸手抚抚袁训面庞,柔声道:“体谅你,去洗洗来睡。”

可她还是不喜欢模样,最近又还能有什么事情是不开心的,只有姑母不放行,要孩子这事。袁训坐下,劝慰道:“别担心,姑母就是不看着我,也要看着你。是不是?宝珠不愿意,姑母也不能就一意孤行,过几天她气消,我再去说,看着宝珠千辛万苦的跟着我走,也不能母子分离是不是?”

再就愤愤,打抱不平模样:“不是把我的寿姐儿已交出去?”

袁将军把自己的不情愿勾得更高:“交孩子换孩子,姑母也足够了是不是?”交出寿姐儿,都是袁训不乐意的事。

宝珠眼眶一酸,滚下一点晶莹泪珠,在烛光下生出光泽。

袁训这才真的慌了手脚,一迭连声上来问怎么了,宝珠依到他怀里哽咽,满腔话到口中,但终不愿说对掌珠的意见。

掌珠说宝珠,你做下什么?都是别人为你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