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箭矢怕没有上千的下来。
“嗖嗖!”
穿过混混们耳根发线,头顶身侧。这中间有乱跑的人,死伤在箭下。那些不敢乱动,或吓得不动的人,让弓箭洗礼一回,怔忡着毫发无伤。
老侯再闪出来:“哈哈,别当你们在暗,我们在明!以后老夫同我的公差但有事情,老夫我也是会放冷箭的!”
“威风,真是威风啊。”老侯回头就去夸辅国公和袁训。国公和袁训都袖手而站,这一回没有举弓箭,他们见到老侯手舞足蹈,都有了笑容。
没到半个时辰,城下混混们走得干干净净不说,就是刚才的趾高气扬也全都没有。凭他是谁,在铁骑的监视下离开,不敢再生骄傲。
这骄傲尽数到老侯面上,让他直到回府,还不肯丢弃。
老侯先抓住安老太太:“二妹,为兄我刚才实实的高人一等,你没有看到不是,听我对你说上一说。”
“说了说了,有人回话说你当大将军,行了,我们早就知道,你走开吧,我在给加寿挑鞋头花样,开春要穿的,”老太太头也不抬。
女眷们全在这里,宝珠含笑:“舅祖父,祖母关心您,让人不时的打听呢。”
“我不关心他,钦差不是,得多关心关心我们才正经。”老太太继续挑花样子,目不斜视,坚决不看老侯。
老侯气馁,赌气道:“不听拉倒。”拂袖出门。宝珠让人去打听,红花很快回话:“老大人在会客,那里有的是人奉承他,他说今天饭加宵夜都不进来用,说生气了。”
大家莞尔,加寿见到长辈们全在笑,也乐得滴出一堆口水,笑得一个大胖脸儿。
……
鞭炮声在大年三十的夜晚喧天般响动,袁府年夜饭早早结束,老太太年高都劝她保养早睡,袁夫人每逢佳节更思丈夫,早回房去相思。
今年要说的话,光有了加寿就好似有一堆的人,就有说不完的话。
又有袁训升的官职已定,京里传来的消息,梁山王父子为袁训力争,袁将军又升官,毫无悬念地越过三品下,直升为三品将军。
赵大人来讨酒喝,说得眉飞色舞:“梁山王多年不曾回京,今年是小王爷成亲,才有恩旨命他回京。皇上说王爷辛苦,赏赐众多,又给恩典,亲自赐婚而且主婚,对王爷父子的话言听计从。”
再大拍袁训肩膀大乐:“不过兄弟你这可就把吏部尚书得罪得更结实,据说他气得摔了杯子。”袁训不放心上:“他侄子在呢,成亲后回来我问问他,他不把他伯父给我哄好,我就收拾他。”
大家尽皆太子党,但这与尚书大人恼谁气谁无关,他继续生气。
官印赏赐,要等梁山王回来才有,但挡不住全登门恭喜。袁夫人回房眸子明亮得胜过繁星加在一起,乐颠颠的洗手焚香,准备和丈夫好好聊天。
宝珠月事到来,把加寿抱回房中守岁。
鼓打二更,袁训从外面进来。红花率房中丫头迎上去,袁训解大衣裳给她,先问的就是:“奶奶和小姑娘睡下了?”
“睡,扑哧,”红花迸不住的笑出一声。
“在玩?”袁训也跟着带笑。
红花笑盈盈道:“请爷快进去吧,奶奶和小姑娘准备好,正候着您呢。”说完,又有忍俊不禁出来。
袁训笑道:“看来必有古怪,我自己去看。”走到门帘子外面,悄悄儿的往里面打量。这一看,他也没忍住,放声大笑,一抬腿进去,对宝珠和加寿乐不可支:“太促狭了,这断然不是加寿的主意,必定是你那淘气的娘干的好事。”
房中红木梅花雕刻多子多福的大床上,加寿穿着大红色金线绣鲤鱼的小锦袄,娇黄色小锦裤,百花齐放的小鞋子,又有一个小帽头儿,镶着父亲带回来的白玉中一块,肥肥又白白,好似一块圆滚滚胖嘟嘟的白团子。
这打扮只见可爱并不能引出父亲的爆笑,让袁训爆笑的原因,是肥白的加寿脖子上,套着红绳子。
红绳子的那头,系着一个做工精致,绣着元宝瑞草,正中是一个大摇钱树的……大红包。
这红包有多大,是袁训见过最大的红包,大得可以把加寿装进去。此时套在加寿身上,加寿半坐着,小身子前面就铺出一大块红包。
摇钱树,金光灿灿,都有加寿身子长,让宝珠摆得端正,正对着袁训在放光。上面片片金钱,都好似在招手摇摆,讨钱的模样。
宝珠坐在加寿身后,见袁训进来,把加寿双手一拱,嫣然笑着代女儿道:“给父亲拜年,给加寿金钱吧。”
“格格,”加寿像很喜欢拱手讨钱的姿势,随着笑声,口水对着袁训流得更厉害,也笑得大声和响亮。
袁训没到床前,就笑得要跌脚,瞅瞅女儿和那大红包,袁训道:“看来是把加寿当红包给我,我就笑纳了吧。”
伸手抱起加寿和大红包,袁训作势要走:“乖女儿,你母亲拿你当红包给,咱们别处睡去,明儿起来,也把她当大红包送人好不好?”
加寿笑呵呵,看表情没有不愿意的意思。
宝珠嘟起嘴,叫住他:“那,还有宝珠不给红包吗?”袁训给她一个鬼脸:“你都大了,讨红包不难为情吗?”抱着加寿重回床上,往外面吩咐:“拿进来吧。”
两个小丫头笑嘻嘻的,各捧一个袋子进来。宝珠才要喜欢,这袋子像是鼓囊囊的,有不少钱。就见袋子到了面前,而小丫头们全笑得古怪退出。
“算你知趣,给我们许多的钱。”宝珠拎起一袋,上手分量先就不对。“咦,这么轻?”急忙打开来,见里面黄灿灿,绿盈盈,白生生,红通通……一包子和金钱一样大小,上有花样的金钱。
宝珠还没有去拿,加寿小手更快,她正让父亲扶着,瞪大黑宝石似的眼睛瞅着,见到无数好看的东西出来,伸手就抓起,往小嘴里一送。
宝珠大惊失色,又心里先入自主当这是金钱的心思还没有消去,不及细看加寿能一把抓起好些,她只伸手去拦:“乖宝贝儿,这不能吃。”
“格叽”脆响一声,已让加寿咬下一半金钱,露出白生生的断口。随即,炒米的香味儿散发出来。
加寿笑呵呵,像是在说好吃。
宝珠愣住半天,抓起一个也塞到自己嘴里,咀嚼几下:“我知道了,这是米粉做的,”额头上让袁训敲上一下,袁训笑骂:“小笨蛋,真的给你金钱,女儿见到一定要啃,不给她又要哭闹,你想让她哭吗?”
宝珠扁嘴:“这倒有理,可是我们今年的金钱就此飞了不成?”
她的丈夫和她理论:“当家奶奶,我的薪俸全是你收着,你该给我钱才是,倒找我要钱?”袁训摊开大手,另一只手把女儿一只小手抬起,学着宝珠刚才语气笑道:“拜年给钱吧。”
宝珠笑倒在锦被上:“好可怜模样,看你可怜,我就不要你的,再给你一份儿东西才好。”枕头下面抽出一个小包袱,看样子就是早准备好的,送给袁训得意洋洋:“你看可喜欢吗?这是我的心意。你若不喜欢,我也再想不出来好东西给你。”
打开来,是一方砚台。袁训一见眼睛放光:“这是,”送到眼前来看,细细推敲:“这是前人古砚,是……”
冷不防的,加寿张开小嘴儿,对着就咬。袁训手快拿开,加寿得不到,泪眼迅速出来,汪上一包子泪水,小嘴儿一张,随时就要大哭出来。
宝珠忙拿金钱糕饼哄她,但小孩子眼里见到新奇东西,得不到是不会依从。“哇!”第一声大哭出来,袁训不再喜欢,而是埋怨宝珠:“看看你想得没有我周到,她现在看到什么不咬?”
宝珠搔头:“这一回又让你有理,”转脸儿一想,宝珠也噘嘴:“不给钱还有道理。”
把砚台拿开,袁训又下床哄了加寿一会儿,加寿挂着眼泪水,继续回来吃她的糕饼。没多大功夫,先抹父亲一脸,又蹭母亲一身,把个床上抛得尽是糕饼还不算,继续对没咬断的糕饼进军,大有不蹭满一床不罢休。
宝珠嘀咕:“这可怎么好,今天夜里就睡糕饼上面吗?”
“你女儿送你的,你就睡吧。”袁训从头发上拿下半块糕饼,瞅一瞅,上面还有加寿的口水,当父亲的不以为然,往嘴里一送,咽入肚中。
“给,你女儿吃剩下的,从此全归你。”宝珠见状,从女儿脚下又翻出半块,送到袁训嘴边,坏坏地道:“今天就指望你还我一个干净床铺,好人儿,这是你弄来的,快全吃了吧。”
袁训果然吃了,笑道:“她是干净鞋子,我早看过。”
他也不客气,找一块沾口水最多的,也送到宝珠嘴边,坏笑一堆:“好人儿,女儿大家有份,你不肯吃,明天休想分红包。”
一本正经地看着随加寿在床上滚动而拖动的大红包,袁训还嫌太小:“怎么不做个大些的,明儿好问长辈们讨钱。”
宝珠大喜过望,身子一扬:“对极了,明儿就拿这红包去讨钱。”
额头上,又挨一下敲打,袁训继续坏笑:“先说好,主意是我出的,明天我分大份的,”他寻思上来:“祖母婶娘舅父舅祖父母亲,”撇一撇嘴,再道:“表兄们……”
“你不喜欢他们,却要向他们讨钱用?”宝珠抿唇又笑。
“不喜欢,也是表兄,平时不喜欢,过年这钱是万万不能省的。”袁训说到这里,红花在外面回话:“孔管家让我回小爷,龙家大公子回来,刚刚才进家门。”
袁训面色淡下来,倒不放心上,只对宝珠道:“你看,这给钱的又来了一个。”
老侯自以为猜出蒋德的来历,没想到让辅国公一语辨倒。再对蒋德看几眼,老侯奇怪地笑道:“我不信老夫也有走眼的时候?”
“你家那个,给你老姑奶奶的那个,”辅国公手指孔青:“这才是个贼出身吧?”老侯点头一笑,辅国公取笑他:“是以,你就拿他当比方,比出来蒋德将军也是贼出身。”一扭身子,带着老侯一起去看万大同。
“你要是在外面遇到万大同,只怕也拿他当个贼出身来看。”辅国公带着尽情笑,今天只管笑话老侯的笑容:“老大人呐,多少年你让我刮目相看,今天在我面前,你威风扫地矣。”
“去你的吧。”老侯笑着骂上一句。北风里有点儿什么,或者是他多年的敏锐,让他出来一句,凑近辅国公低声询问:“我们俩半斤又八两,别说你是没收到消息就能自己看出来,只怕你是听我孙婿说过,才能在我面前这般猖狂。”
“这个……”辅国公让噎住,但是个干脆人,也肯承认:“事实嘛,的确如此。”两个人相对一看,各有一笑。
城头风烈,此时是一片宁静。宁静中北风的呼声也似无人去听。雪,由刚才的渐小,淅淅簌簌地又大起来。
雪珠子从天而降,似要扫平世间的肮脏。
袁训伫立如山,目光平静地往下扫视。他并没有特意去看先发难的鬼脸人,也没有刻意去看妖精似的艳姬。更不看向孩子的他,此时心中排斥他们得不行,唯有想到自己的娇宝贝女儿,才好过不少。
世上有山也有水,有风景秀美的山谷,也高而嶙峋的险峰。有低而潺潺的春江水,也有湍急吞噬的疾流。
人,也有好也有坏。
下面这群人,不能说他们中全是坏人,但相对道德水准和律法水准来说,都是有的。
巡视似的目光把一圈都看完,袁训缓缓的,一寸一寸地似要抬起他的手,辅国公在此时,握住他的肩头。
舅甥两个人在雪上四目相对,辅国公微笑责备:“阿训,这里舅父是长辈,你怎么敢我的光呢?”
随着话,他越过袁训,辅国公走上前去,把胸脯面对天地,也面对城下。
此时谁是做主的人,以后谁就得罪混混们。让辅国公推开的袁训张张嘴,还想阻止辅国公时,另一个人大步走上来,把辅国公后衣襟不斯文的一扯,却是老侯。
南安老侯呵呵笑道:“国公退后,这是钦差站的地方,没有你的位置。”雪花扑簌落到老侯的白发和白胡须上,却不能让他的筋骨在此弯上半分。
越过袁训越过辅国公,老侯就要走到最前面去时,辅国公笑了:“老大人,这是本国公的地盘,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信你回头看看城内,这城里也有混混,今天他有一个敢露头出来?”
老侯还真的看上一眼,见城内果然平静。老侯笑道:“我就说这城里怎么没动静,却原来是国公您这土生土长的大同老混混在这,没有人敢作乱。”
大同老混混这话,辅国公不但不生气,反而仰面大笑,得意与平时不同。“不是老夫自夸口,我龙家不出混混,谁人敢在这城内当混混?”
城头上的人都有笑容,袁训也随着一笑。
“好吧,你和我,我是钦差,你是个本地老混混,看上去旗鼓相当。论理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今天我还有正事情,这地方我说了算!”老侯目光闪动,里面有一种叫老友温暖的东西存在。
辅国公故作吃惊:“哎呀喂,老钦差啊,您这谱可是摆不得的。”
“摆得地,摆得地。”老钦差笑眯眯撩起袍角,往前就走,边走边笑:“天天羡慕你们战场上当将军,一发令而三军从。今天,我也当回大将军,等下我吩咐你们,有哪一个不从的,我可是打军棍的。”
老侯硬是走出几分得意:“今天我这强龙,就压你这地头蛇。”
袁训笑得吭吭几声,就见老侯完全把他撇到一旁,径直吩咐庄若宰:“我说门生,今天你来给我当个副副使,如何?”
闻言,庄若宰诧异地道:“老师,闻听说您不是钦差正使,看来竟然是真的?”这恩师总是话藏心里,庄若宰早心中有数。
老侯无意中说错话,但决没有后悔失言神色。回眸反生出嗔怪:“怎么,你怕下面这些人以后寻你事情,你不敢来吗?”
“老师命我,虽千万人吾亦往矣,只是学生糊涂,此时又是机会,问上一问也罢。”庄若宰笑着走上来。既然有说他不敢的话,庄若宰就与老侯并肩而立,眼望天地苍茫,人在高处豪情自然而生,脱口吟出古人诗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泣下。”
老侯白他一眼:“你泣什么?敢还是笑话我不是正使?”假意发怒卷袖在手中:“岂有此理,老夫我出京之时,就没见到有人和我同行。”
“老师言之有理,但,听说正使比您早出京。”当学生的很想恭维他,但为弄明事情,却不能不揭个短儿。
南安老侯吹胡子瞪眼:“那就两趟差使,有两个钦差可以不假,怎么老夫为副他敢为正?”他嚷道:“信不信他敢站到我面前,老夫让他跪下磕几个头。”
对学生白眼珠子为主翻着,老侯嚷道:“你信不信我这话?”
庄若宰让他噎住,庄大人性子耿直,没事儿就想不傲王侯一下,可傲视天家派出的钦差,到天家这里,庄大人就不敢傲视。
干巴巴地竭力想为老侯打圆场:“老师这话没道理,玩笑啊玩笑。”拼命的使眼色,让老侯看这里全是人,老师说话当心啊当心。
直眉瞪眼一定要钦差叩头的话一出来,辅国公先笑了,插话道:“老大人呐,叩头你给多少钱?”
“怎么还要钱呢?”老侯瞪圆眼睛。
辅国公抚须而笑:“过年叩头,他携家带口的来了,你倒不给钱不成?”庄若宰松口气,对国公投去感激的一瞥,打个哈哈:“是哈,凭他哪位是钦差,见到恩师您,不是晚辈就是门生,过年叩头这倒应该。”
老侯把袖子往雪地里一拂:“老夫我两袖清风,我是无钱的人。”
“哈哈哈……”这下子城头的人全笑起来,赵大人见他们说得热闹,早就想插上几句,这就笑道:“侯爷您还没钱用,我们这没有爵封的人,那更是穷光蛋。”
老侯对他苦一苦脸儿:“小赵你不知道,老侯老侯,就是老穷光蛋的意思,家产全给了儿孙,我哪里还有。”
眼珠子一挪,就放到辅国公身上,老侯对他堆出笑容:“幸好有国公在此,国公借我吧。”赵大人也笑得吭吭有声:“原来老侯爷还有这个招儿,卑职不才,容我也学上一学吧。”也对辅国公堆出个笑脸:“过年给我年酒喝就行,钱我就不要了。”
庄若宰不用说干瞪眼睛,才瞪得有些难过时,见老师转脸对自己,老侯对着他笑:“好门生,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权贵打交道吧,你呀,同我好好学着才是。”
手一点辅国公,再一指袁训:“这全是权贵一流,不要白不要。”庄若宰是最古板的人,对着这一幕也嘻嘻一笑:“老师您这我学不了,国公是您的亲家,袁将军是您的孙婿,我倒是想讨,只怕不给。如果你讨钱不介意掉几个下来,门生我往家里寄钱,倒能多出几个来。”
“学得端正,你就有出息。”老侯好笑着把他一顿的好夸。
这样的一通说笑,城头上全然没有对峙的紧张气氛,反而有点儿像过年哪年暖客厅上聊家常。老侯是喜悦而不害怕的,庄若宰是喜悦而不担心的,起初那生出害怕的小官员们,也就把惧怕一一消去,见老侯言语亲切,走上来同他巴结几句,官场上讨个好人缘儿。
你报上名来,我报上籍贯,老侯看着上年纪,却记性还了得,一一暗记于心,已备回京后殿下询问大同官场,就能直接报出。
对小官员们来说,能和钦差这样的闲聊实属难得。平时没事,就算有巴结的心,也不敢上老侯的门,让他抓住钻营的把柄倒不好。
对老侯来说,他也不会随便同个小官员们套近乎,此时机会正好,这就皆大欢喜。
欢喜完,老侯微微一笑:“城下这是怎么了,老夫我说笑半天等他们还出招数,这就没有了不成?”
清清嗓子,开始办正事,吩咐自己嗓门儿大的家人:“问问他们,还有招没有,没有招数可就看我的吧。”
……
风更迅急,雪也更浓厚。适才的雪珠子不再下来,换成大雪鹅毛般飘落,暴露在雪中的人瞬间披上一身洁白。
有超过一半的人吃不住这风雪,纷纷往混混头子看去。
在城上说话寒暄的时候,城下到来的十几个城镇的混混,倒有二、三十个头目,聚拢在一处商议。
“他们竟然不怕威胁?”当混混的,历朝历代全是暗箭伤人的多。见鬼脸人让放暗器没伤到一个人,他们中有些先气怯上来。
“民与官斗,我们也没打算就此揭竿上山。”
七嘴八舌的说过,都看向一个人。那个人是个半高大汉,看上去有几分瘦弱,从表面上看不像混混,倒像个落魄秀才。
“王三哥,你出主意让我们来,现在怎么收场?”
“三哥我当时就说你在开玩笑,大同城是边城,外敌兵马都攻不破,我们这些人,以后还要在各处讨生活,当妓女的还要去当,讨钱的还要上街去讨,现在我们算和官府公然撕破面皮,以后我们还能安生吃饭吗?”
指责中,王三面不改色,眺望一下城头,淡淡道:“兄弟们不要慌张,今天来也来了,不闹出个名堂,就如这位兄弟说的,以后我们可就没处讨生活,只能揭竿上山。”
“这附近是梁山王常驻军的地方,在这里揭竿可不是好呆的。”有人反驳。
王三对他一斜眼睛:“谁说在这里揭竿了,兄弟们,天底下山头多的很,哪里不能呆。真的当强盗,依我看,倒比这里快活。”
这里正争执不下,有人提醒他们看城头:“有人要说话。”
城头之上,有话喊下来:“钟老大人问你们,还有招数没有,再没有了,可就轮到他老人家说话。”这是跟老侯的家人中大嗓门儿的一个。
混混们全抬眼,王三冷笑:“看他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