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动心

侯门纪事 淼仔 10785 字 9个月前

这是一个好心眼儿的孩子,有时撒娇,有时却颇能考虑别人。

长街上,若开了珠宝铺子。家家门外悬挂着兔子灯,绣球灯,光若琥珀,若宝石,若美玉。一个人分开众人走出来,离得老远就笑:“我听说你们出来,特意来带路。”

灯下,他眉目俊美,却是余伯南。

不知怎么的,宝珠见到余伯南,却暗暗放心。好像有余伯南在,袁训对她视觉上的压力,就减去许多。

至于为什么有这压力,宝珠以为总怪那枚金钱。要是怪自己的话,就怪自己不应该找他要。

一行人走入人流,左边是阮梁明带着小厮挡住人流,右边虽是店铺,也由文弱的钟氏兄弟挡住,袁训力气大,和余伯南走在最前面,董仲现带着余下的小厮,挡在最后面。

他们留出很大的空当,中间姑娘们也好,丫头也好,虽然前后左右处处有人流,也走得如入无人之地。

宝珠暗叹,多年的心病就此解开。难怪祖母说没有祖父和父亲,还是不要走了,果然这要是姐妹们带着家人出来,孔青大叔一个人,纵带着家人们不会有这么周全。

不是自己父兄,谁会这么出力呢?

见有盏荷花灯自如晃开,里面烛火如明星银河,三姐妹互使眼色,由掌珠提出:“过去看看。”顺伯答应道:“好嘞。”

左手提灯笼,右手在身前走不动的人背后一抚:“爷们,让让路。”那个人还没回身,就觉有大力涌来,身不由已避到旁边。

掌珠瞪大眼。

玉珠骇然。

宝珠笑眯眯。

“让路让路,”

几声呼唤后,一条可以走动的路现出来。袁训和余伯南手挽着手,用自己身子挡住两边。此时街上有人认出来他们,也就私语着争着让开。

“是安府。”

“哦,那让让吧。听说他家来了贵客,咱们可惹不起。”

三姐妹欣喜的从容而过,又见让开的人流中,有两个年青妇人猝不及防没让开,身子一斜往后就倒。

观灯的时候摔倒,再起来可就难了。

“小心!”

三姐妹一起出声,见妇人们晃晃身子又站住,红着脸不敢再站。掌珠长长吁口气,对阮梁明道:“要没有表兄们在,这灯可观不成,”

玉珠和宝珠一起称是。在很远的地方,方姨妈头上包着布,冷冷看着这一切。又装上了!能对不认识的人也有体贴,怎么就不能关心关心我的明珠。

方姨妈踩在一块石头上面,包着脸不怕有人认出来。她在掌珠姐妹前后寻找,寻思着是放火呢,还是把事先打听好的,同乐客栈里有群马贩子的马解开。

她安乐不成,别人也别想安乐。

她不能静心,看着别人宁静安然好似油锅中泼水,安家越是安乐,方姨妈越是痛恨。

这种没有理由的嫉妒,也兴许嫉妒都是没有理由的,有理由谁还会嫉妒,疯狂吞噬着方姨妈的心。

如方明珠出嫁,邵氏张氏所说,别人守寡抚养儿女长大,都是受人敬重。姨太太养大女儿并不容易,却落得没人喜欢。

方姨妈还是不知道对错,也不明白收敛。她摸摸袖中的刀、火折子等物,杀人的心她是没有,但心中一团不如意的火,灸烧得她难过。

她必须发泄,除了发泄以外,以方姨妈的见识,也不知道还有别的途径可以排解。

所以坏人,不可以正名,却未必没有原因。虽原因值不值得原谅,但有原因就可以当坏人?

切开马缰呢,还是放把火让人乱奔。

方姨妈反复想着,再就下意识的紧跟住安家姐妹。

也许她心能动天,前面忽然就乱了,有人大叫:“不要挤!”有没有人挤不知道,但这一声太响,街上还在喧闹,也半条街的人都听见。

最早警觉的,是董仲现。他父亲作为京都府尹,职责中有一条是负责京中治安,年年闹花灯,是董大人最揪心的时候。

这种未必有人真的乱,但有人大叫一声,后面的人不乱也乱了。

“快走!”董仲现立即住脚,又怕惊扰身边的人流,低喝一声,尽量声不高,除自己人能听见以外,影响的人不会太多。

袁训叫道:“顺伯!”

“小爷别急。”顺伯应声时,用他苍老的身子一挤,就挤开两、三个人,而对面的一条小巷子也隐约可见。

阮梁明当先过去,他的小厮魂飞魄散:“小爷我走前面。”抢步上前,掌珠和丫头紧跟着他。玉珠对董仲现看去,董仲现跺脚:“你先走!”玉珠还恋恋不舍,她一直矜持,只到此时,爱恋才浮出于表面,已带了哭腔:“你不来?”

她的丫头扯她袖子:“姑娘快走吧。”

董仲现叹气:“我也走,小袁,你走后面。”袁训还没有答应,余伯南胆气十足:“好!”董仲现和玉珠也离去。

宝珠虽没有吓呆,但她的站位较远,必须掌珠玉珠先离开她才能走。在她才迈步时,“哄”地一下,人流潮水般乱了。

余伯南还没有挣扎,就让卷出去多远。他随身带着两个衙役,急得大叫:“公子,哎,不许再挤,再挤抓起来……”也让卷了出去。

宝珠这才真的害怕起来,心里怦地一声惊跳多高。袁训焦急的左右顾视,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带着宝珠红花穿过人流,而卷到人流中惊走,受伤踩踏极有可能。

他索性不作离开的想法,事情紧急,顾不上避嫌。手臂一展,把宝珠揽在怀中,再喝命红花:“后退,退到墙那边去。”

红花早吓哭了,泪眼汪汪:“姑娘我们明年再也不出来了。”但人还能伶俐,小短腿一缩,就到了墙边,还能伸手去接宝珠。

宝珠才到墙边,身子压住的是红花,红花后面才是冷冰的墙。人流大潮中哭喊号叫声大作,而袁训也在这个时候,到了宝珠面前。

他手撑住屋檐下的柱子,又怕柱子不结实,另一只反转按住身后墙壁,恰好在宝珠面颊旁,好似一个小型堡垒。

宝珠才觉得能喘口气,就见一堆的人不分什么的拥护过来,她清楚的听到袁训闷哼一声,身子微晃,往后退了退,在宝珠衣上一撞,又用力往前站了站,和宝珠主仆隔开。

“红花,蹲下!”宝珠厉声高叫,红花还不肯蹲:“姑娘这墙冰死人。”宝珠怒叫:“快蹲!”红花服从惯了的,本能往下一蹲身子,躲到宝珠裙子下面。

宝珠往后又退一步,身子紧贴住墙壁,虽然穿着皮衣,也一阵冷冰上来。她顾不上自己,只道:“袁表兄过来。”

袁训回身,见到宝珠紧贴住墙壁,身子微有颤抖,不会是冷,应该是怕。她的一双眸子如暗夜中的猫眼,透出遇到危险的焦急。

她没再说话,但面容却表露出,你再过来些。

两个人身子此时的距离,也的确多了出来。

而身后的人潮,也多出来。

袁训不再迟疑,此时情势也不容他多想。他不是后退,而是一转身子,双手撑住墙,脸到了宝珠头上,把宝珠护在胸前。

“嗡!”

宝珠大脑一片空白,空白过后,才见到袁训虽近在咫尺,但并没有和自己接触。虽没有接触,但他衣上味道扑面而来,让宝珠避无可避。

宝珠腾地红了脸,这脸红看在袁训眼中,袁训大怒:“这当口儿你还羞涩什么!”他说话的气息,在冬夜里产生的白雾,从宝珠发上过去。宝珠哭了:“我又不是有意的!”袁训抿紧嘴唇,指望宝珠不回话,比登天都难。

两个人都不想说话时,红花又出来一句:“姑娘别哭,有我红花呢。”袁训无话可说,有你红花躲在最下面,你好好躲着不添乱就行了。

宝珠为了躲避这种羞涩,就看远处。不看还好,见人流似无尽头,一波一波涌过来,有人在里面挣扎,有人在里面手臂乱舞,还有人呼儿唤母,这些人从袁训背后过去,尽数挤在他的背上。

袁训紧绷住唇,没再闷哼一声,但从他脸色渐发白来看,这不是好滋味。

宝珠想安慰他,此时说这个无用。想道谢,又不想分他的心。就泪眼涟涟,断线珠子一样的落下。

“别哭,”一个柔声出来,袁训面色铁青,还能把持住声音不颤抖。

“嗯。”宝珠垂泪点头。她的心在此时,让触动得一发不可收拾。她索性抬眸,用糊满泪水的眼直直看向袁训。

他有一双坚实的手臂,就在刚才,有几个人让挤过来,撞向他的手臂,袁训一动没动,那几个人倒摔在地上,现在还在一步外呻吟。

他有一个宽阔的胸膛,虽没有撑住山海,却撑住如山海的乱人潮流。

情怀,无声无息的打开,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在宝珠还抱着宁可嫁在这小城里,至少人头儿熟悉的心思时,如一锅渐暖的温水,打开宝珠姑娘的心田。

关窍的打开,忽的一下,如明灯上飞絮,忽然显露。

宝珠越发哭泣,怎么办,她刚喜欢上他,他明天就要回京。而还有一件事,宝珠无意中知道,冯家对他有意,特意请祖母做大媒。

“我出来才换的衣服,你不嫌弃,在我肩膀上擦擦泪水,活似一只花脸猫,真难看!”袁训无奈。

宝珠又气上来:“花脸猫就是难看的吗!”你真不会说话!她偏不擦,这点儿还能把得住。把面庞飞往别处,不把花脸猫正脸对着他。

咦,宝珠见到一个熟人。

那在人流中裹着大叫救命的,不是方姨太太?

装米面的口袋有好几种,有装五十斤的,有装一百斤的,这要弄个装一百斤的红包出来,足够表兄们当场滴冷汗的。

“我们出去走走,”阮梁明招呼大家出房门,在外面都缩头窃笑,此时此刻,先外面呆会儿吧,免得四表妹越看越气,自作主张发明一个装两百斤的出来,大家皆在做客,还真给不起,得丢这个人。

他们都没看到袁训和宝珠打的眼风和手势,但走远几步后,一起指责袁训:“全是让你害的!”袁训睨视:“她来找我要,我给她一顿好打。”不是才对她表达过。

大家嘻笑着,往外面客厅上去坐。

……

“砰!”

一声巨响,震得方姨妈跳起来,乱嚷道:“出了什么事,明珠……”见房中凄凉,一枝烛火燃得半昏半明,除了自己再就是地上一个影子。

明珠从此不在身边。

方姨妈痛泪再次下来,然后耳边鞭炮声乱炸,比刚才的还要响。窗户外面火树银花,烟花嗖嗖地往天上蹿,不知道是别人放的,还是自己家里放的。

自己家?

方姨妈眸带痛恨,这里也不是自己家,这是安家!

原地黯然站了片刻,听外面有婆子们互相拜年的动静,方姨妈心中又悲又痛,你们都在过年,我的明珠呢?

明珠在余家的大厨房上洗菜。

方姨妈天天往余家去,现在知趣的多,吵闹是不敢了,变成哀求,总把门房也求得着急,求她不要再来:“你女儿不会死的,你少来几回吧。”

当方姨妈转身时,门房就又低语:“嫁我们公子是她的福气,怎么这个人总当跳进火坑!”北风把话传送,方姨妈总不理会他,心中抱定一条,或者是梗住一条,要见明珠。

不见不行。

然后在昨天年三十,她见到了。

见到一双手在冷水里泡红如胡萝卜的方明珠,明珠瘦了,但奇怪的是气色还好。方明珠以前也是当姑娘们养大,经常不运动。在大厨房是洗得一身是汗,面色倒红润起来。

她告诉方姨妈,公子放的她,又有羞涩之意,可见方明珠还没有死心。

见不到女儿,方姨妈要生气;见到女儿,她还是生气。

呆站半天,在她房外睡的小丫头都起来,和别人在道新年好,方姨妈低头,才见到自己身上还是昨天的旧衣服。

昨天是大年夜,方姨妈再糊涂,也没脸和安家人一起吃饭,一个人在外面逛着,见雪大如注,就回来独自睡下。

可今天,她是不能不去道安好的。她还住着安家屋,也还知道吃着安家的饭。

像这种糊涂不知道理,又不知道感恩的人,总盼着自己如天马行空,上过天再去入地,还能记得吃住在这里,没有一飞入青天,倒也是怪事。

她就去换了衣服,问丫头要了热水。丫头虽没给她脸色看,但是嗤笑:“姨太太你起得正是时候,老太太才用过早饭,正好请安。”

又把方姨妈的早饭搬给她。

饭罢,方姨妈硬着头皮出来。像她这样不讲理的人,一般心一横,什么脸也不要,但有时候也还知道要个脸面。

才进老太太院门,方姨妈步子一颤,僵在原地。她看到了一个人!

宝珠穿着淡粉色绣红色荷花的锦袄,带着一头的新制堆纱花,累累垂垂的都如真的蔷薇花大小,成串的在浓黑发上,倒把赤金头面给压下来。

她正笑得如小精灵,双手展开巴掌大小的一个红包,对着表兄们福下去,她说的话方姨妈也能听到:“给表兄拜年,新年好啊。”

然后把红包撑大,眼珠子骨碌碌的,尽是狡黠。

红花跟在后面,小嘴儿咧着。

钟留沛先开始,掏出一把金钱,登时满把金灿灿的,是宝珠指定要的那种钱。但往红包里放,却放了一把再不能放,再放别的表兄们就不必给了,装不下。

“啊?”宝珠喜而惊讶,她没想到三表兄真的给她准备了好些。而宝珠,只想讨要到就知足。

表兄妹们对着干瞪眼。宝珠盈盈:“余下的我不要了,给姐姐们吧。”话音才落下来,掌珠在后面笑:“你当我是谁,我大了,再说祖母已给过。”

安老太太给的,宝珠也有,但宝珠辛苦做出来红包,就是装钱的,不装怎么行。

这种单纯的小妹妹情怀,正是宝珠内心不打表兄们主意的最好写照。

而掌珠,她要的是阮梁明这个人,可不是他拿自己当妹妹看待,就只笑看着宝珠耍宝似的要钱。

他们站在房外,方姨妈才能看到。而安老太太和邵氏张氏在房里,也是一样的能看到。安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只笑得意思朦胧,似回到陈年旧事中。也许当年的她,也是这样的讨要金钱过吧。

姐妹们说上这几句,阮梁明早等急了,他主动的上来,握着一把金钱:“四表妹,你又大一岁,要乖巧听话。”

宝珠乐颠颠把红包再撑得大些,这一把再装进去,红包即刻又满了不少。玉珠握着嘴笑:“我看你等下装不完,不要急得哭才好。”

玉珠很是奇怪,姐妹三个人同是一年的人,不过月份上相差很多。怎么宝珠以前还有几分稳重,像大人模样,这几天里越发的娇憨。

难道她不知道表兄们来,是有求亲之意?

玉珠心中格登一下,宝珠没有母亲,估计没有人告诉她,她才这么小妹妹似的,缠住表兄们追讨金钱。

过了钟引沛,到了董仲现面前,那红包已经装满。掌珠和玉珠都掩口轻笑,而丫头们则回话给房中的老太太奶奶们:“董表公子袁表公子还没有给,四姑娘的包呀,已经鼓鼓的。”安老太太总算从回忆中醒来,推着梅英笑:“把昨儿那个大的包袱皮送给四丫头,免得她没地装钱。”

梅英果真去取,径入内室。

房外,董仲现把手中的金钱一个一个的放下,很是小心,总算把一把放完,金钱堆尖的满溢着,眼看多走一步就掉下来。

袁训斜眼瞅着,看你怎么样捧到我面前来?

宝珠慢慢挪动脚步,石榴红色的裙边在地上几乎无痕迹的拖动。半响,她站在袁训对面,先松一口气:“吁!”

总算过来了。

“袁表兄,给你拜年的来了。”宝珠雀跃如飞。

袁训面沉如水:“嗯。”

宝珠才不容他故态复萌,用一个字打发自己,扬着笑脸儿问:“嗯是怎么解?”袁训似笑非笑:“我看到了。”

这次四个字。

宝珠转转眼珠子,再展开笑容:“表兄看到我的红包?”

“看到装不下去,再装不仅是个贪心鬼,还会掉出来破点儿财。”袁训说的是实情。

“红花!”宝珠叫道。

红花喜滋滋上来:“姑娘我来了。”上前去扯起自己袄襟,宝珠把红包抽个底朝天,金钱落了红花满衣襟,映得红花脸都成了金色,宝珠再拿着空红包送到袁训眼睛下面,笑得乖巧可爱:“表兄,给你拜年。”

这下子总不能再不给吧。

袁训瞄瞄笑得如小狐狸的宝珠,再看看她空了的红包,耳边是其它人的哈哈笑声。

而这时候,梅英走出来:“四姑娘,老太太怕你没的装钱,让我送这个给你。”大家齐齐扭脸来看,“扑哧”,笑喷了好几个。

好大一个包袱皮,足可以装十几件皮衣,现在摊开来,软搭搭在梅英手上捧着。

宝珠眉开眼笑,索性把空红包也扔到红花衣襟上,双手接过琥珀色素面杭缎大包袱皮,再看袁训时,就难免有几分嬉皮笑脸,她占了上风,不无开心。

“表兄,给你拜年呢。”宝珠还又行了一个屈膝礼。

“这孩子淘气的,”安老太太这样的道。而钟氏兄弟则帮着起哄:“小袁,你没有备下?”阮梁明半开玩笑,把自己没给完的金钱抓几个在手心里,送到袁训手边:“我借给你,先说好,借一还百。”

宝珠就得了意,没有备下?那今天这风头出的,可是丢了人的。把脑袋歪过来,半侧着睨过来,这眸光如霞光初放,得意就如那放肆的随风蒲公英,到处乱舞。

“给了!”袁训沉声。

宝珠怔怔,再愣愣看手中空包袱皮。

袁训对房里安老太太一瞥,语气听上去没好气:“给过了!”安老太太猛然的迸出眸中神采,呵呵地笑了起来。

独宝珠不明白,呆呆捧着空包袱皮,感觉下不了台。

袁训没办法,从阮梁明手中取过一枚金钱,放入宝珠的包袱皮中,转身离去。他的意思已经明了,相信姑祖母和兄弟们全看得清楚,再加上年青,就没去考虑宝珠的心情。

宝珠备觉受冷遇,涨红脸,眼泪快在眼眶里打转转。一枚,这是什么意思?

“哗啦!”

一把金钱放下来,阮梁明尽出袖中的金钱,笑道:“四表妹乖乖,长一岁不能再哭。”就去追袁训,打算教训教训他,这样凉人可是不对。

“哗啦!”

“哗啦!”

好几把都投下来,是钟氏兄弟和董仲现也把余下的金钱都放进来,再安慰宝珠几句,也去追袁训二人,也有教训袁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