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又重新乱成一团。
方姨妈凄然泪下,缓缓挪步到安老太太面前跪下,伤心地哭道:“老太太息怒,作下这样的事情,我们母女也不想,如今这事和姓余的扯不清,他不给我一个公道,我决不放过他!”
“这事就是你们母女弄出来的,怎么叫你们母女也不想!”安老太太又恢复她的高高在上,冷淡但颇具威胁地道:“天理昭昭,就是如此!你弄出来的事,报应在你女儿身上!我还是那句话,谁把我安家拖进去,休怪我翻脸无情!”
掷地有声的话,听得人心一震。
方明珠忽然放声大哭:“可这事情本来就是为……”
“住口!为这个为那个,怎么别人不去,就你去了!”安老太太破口大骂:“你是个好人!既知道有这样的事,怎么不来回我,由我处置!你私下里去是为什么!我眼明心亮,你敢当我老糊涂么!”
袖子一动,就有拂袖的意思,“咚咚!”方姨妈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把老太太的这姿势才引开。
“老太太,”方姨妈凄凄惨惨,好似鬼哭:“求老太太开恩,不要撵我们走,这天寒地冻的,您可让我们去哪儿呢?明珠,快来给你祖母陪不是,”
张氏掌珠玉珠一起:“啐,”低声道:“是你的哪门子祖母!”
“好老太太,你是菩萨一样的心肠,当年我带着明珠来投奔你,是你收留我们,给明珠做衣服,给她打金首饰,吃不下的好东西,也有明珠一份儿,明珠,你快来呀,快给你祖母磕头……”方姨妈说着说着,自己动了情。
一直以来,安老太太不但是安府人的靠山,也算是方姨妈的靠山。方姨妈说着以前的好处,说得自己泪落如雨,不能自己。
她放声大哭:“好太太,这事儿可怎么办啊?”方明珠总算明白过来今天晚上有可能离开安家,她顿时有寒凉之感,连滚带爬的过来给安老太太磕头。
梅英守在门外,悄悄松口气,总算把这对母女压住,可真不容易啊。再看安老太太眼神威严,还是没有放松。
幸亏掌珠机灵,拦腰把母亲抱住,然后房里的大小丫头有得忙活,不管是老太太的人还是奶奶小姐们的人,都上来拦住邵氏。
掌珠气得就快发疯时,玉珠这个时候又哭起来,她让方明珠梢带进去后,就面色发白,直到现在才反应出来,握着个娇黄色帕子泣不成声:“你自己不好,怎么把我们全说上!我们不好,我们没钻野草堆……”
这话如火上浇油,在掌珠脑门上又点一把火。她是火暴性子,不知让人为何物。冲到方明珠面前,双手叉腰,劈头盖脸的大骂:“下作东西!泼贱人!不要脸的贱物!……。”
抱定破罐子破摔心的方明珠同样回骂:“你不要脸,就你不要脸,你长得好,他相中的头一个就是你……”
衣后让人扯动一下,方姨妈低声道:“明珠不要说了。”
安老太太接二连三的眼光,由高傲不屑到平静镇定,和掌珠对话中的再三敲打,方姨妈总算清醒。
虽然让她真正清醒的真正原因,是接下来她们母女的何去何去。可老太太的话也起到垫基石的作用,让方姨妈酸涩难当。
如果她再把安家扯进去,那今晚就要露宿街头。如果露宿街头,方姨妈绝对相信余伯南不会放过她们。
为了余伯南自己的前程,他也敢下这个黑手,何况他余家又是本城县官,随便往哪个狱里一投,饿死冻死打死,依稀平常。
此时再得罪安老太太,就等于把南安侯府扯进去。到时候母女无声无息消失,准保邵家没有人敢出来申冤。
邵家的大爷,从邵氏改嫁那件事,就让老太太收拾得服服帖帖。
妹妹邵氏正在寻死觅活,再把掌珠得罪进去,就更没有一个亲人。
方姨妈就扯动女儿衣襟,让她不要再说。可方明珠无知无识无教导,做事全凭自己喜欢。她喜欢的还不是涵养得体,而是鼻子底下的一口气要出在别人头上。她衣着狼狈,掌珠三姐妹衣着锦绣,方明珠咽不下这口气。
回手把自己衣角收回来,方明珠继续红肿着脸,头发也凌乱不堪,衣着是半落汤鸡的衣着,和掌珠大声对骂。
这模样,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