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合同,陈福生看着杨瑞满脸深意地说着。
杨瑞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深藏不漏”是看出了自己弄虾池是假,薅羊毛是真,还是觉得自己今天过来开的不是迈腾而是卡宴这才觉得自己可能有更大的买卖,才这样说。
故作惊讶地,杨瑞说道:“陈书记这是从何说起啊。”
“唉,本来我和福民还商议着,等搬了新村还让你把虾池留在这我们村。”
“哦……这个好说,等新村建成之后,咱们再谈。”
曾几何时,杨瑞最烦的“打官腔”,自己说起来也那么的驾轻就熟了。
陈书记能不能看出杨瑞所弄的这个虾池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从他脸上随意的笑容来看,杨瑞觉得他看不出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这一切都太巧了。刚好杨瑞卡着点儿过来买地,买完之后没多久,区政府的文件就下达到了村里。而作为一个商户,签那个看起来并不算丰厚的补偿协议签的比一般居民都痛快?
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啊。
可陈书记却不敢真的去深究这件事,首先,卖地的主导人是他,且用的是私人买卖的形式,卖地所得的资金也没有落到村里,而是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其次,像杨瑞这样能提前得到这种信息的人,陈书记觉得还是少招惹为妙,能当朋友就最好了,平白起人家的底根本就是个损人不利己的活儿,他又不傻,干嘛去自找麻烦,招人记恨?
“那行,以后……常联系。”
陈书记也没法多说什么,杨瑞那句“再谈”,基本就肯定了这厮早就打着捞一票就走的谱了吧。
从胶南回来,杨瑞把车子给老吴送过去,顺便找他聊聊。
“合同签完了?”
“嗯,十五个工作日到账。”
“怎么这么快?”
听到杨瑞这个消息,老吴有些惊讶,一半拆迁补偿根本就没有那个效率啊。
“有人想当钉子户,上头就想树几个典型,先签字的先给钱。就这么简单,不过我这一签字,倒是让人家看出来我弄虾池根本是假的了。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老吴奇怪地看了杨瑞一眼,摇摇头道:“在社会上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小那会儿,有多少人从俄罗斯倒腾东西发了的?在往后点,钻政策空子的多了去了。你以为那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是说着玩的?”
老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句不好听的,这小子明显是想吃肉,想薅羊毛还必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问题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只讲利益,小孩儿才分对错。再者说,杨瑞的做法本就没错。他只是在大平岭弄了块地,实际上在其他的村子里有没有跟他类似情况的出现,杨瑞看不到,却并不代表没有啊。
吴健斌几乎可以用脑袋保证,那种情况不仅有,而且绝对不会在少数。
每每国家有什么大项目的时候,总会有一帮嗅觉敏锐的“狼”蜂拥而上。
杨瑞这才利用先知的信息做了这么点事儿,就有这样的心里负担,看得出他跟“狼”差的太远了。
要说这是坏事吧,杨瑞离着真正的商人差的还太远,正如他最初对他自己的评价那样,他的确不是个合格的商人。
说这是好事吧,至少他还保持着本心,骨子里的文人气质依旧。若他真的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人,老吴觉得自己也得把握一下跟他交往的度了。
“哥,我是真得缓缓。”杨瑞摇摇头,苦笑,心里想着: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了这个。
就说做买卖这事儿,是人都知道低买高卖,可问题是有的人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觉得买的太低,卖的太高是坑人,即便是市场决定的,可依然无法释怀。
这就注定了他成不了商人。
跟勤劳和懒惰无关,这玩意儿得看天赋。
有的人薅羊毛是打根子上就那样,父母长辈起就开始薅羊毛,到了他这一代也薅的驾轻就熟。可有的人因为教育或者环境,让他觉得薅羊毛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偶尔薅一下也会有沉重的心理负担。
杨瑞就是明显的后者。所以,他得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