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在跟电子系一年级的区队队长进行了一番深切的交流。
因军衔一个样,区队队长没法对墨上筠做出什么命令性的举动,最后在交流了半个小时后,差不多是求着她离开的。
墨上筠临走的时候,喝了他一杯茶,并且表示味道不是很好。
区队队长皮笑肉不笑地目送她离开。
而,墨上筠前脚刚一走,年级教导员就走了进来。
“刘队,她来找你做什么?”
教导员站在门口,看着墨上筠远去的背影,忽然有点同情区队队长。
上午的遭遇,足以让他感同身受。
刘队朝他摆摆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最后如牛饮般一口气将杯中的水给喝完了。
重重地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刘队指了指教导员,然后又指了指墨上筠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道:“我特么的,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么能说会道的人!”
刘队吐出一口气,将所有憋屈都给吐出来。
娘的,他给学生做指导工作也做过好几年了,自认为也会说,一般的问题难不倒他,可他刚刚被墨上筠说得哑口无言。
若非刚刚及时答应墨上筠抹掉那条规定,墨上筠非得当着她的面,以她那让人无可反驳的道理,把他的书桌和书柜全部清的一干二净不可。
舌灿莲花不说,还浑身匪气,敢说又敢做——
他真是服了!
“咋回事儿啊?”教导员疑惑地走进了门。
“为了这项规定呗。”
刘队敲了敲内务规范中的一条规定,有些暴躁地说道。
教导员走近一看,点了下头,“这条我也看了,是有点不合规矩。”
“那别人学校怎么执行的?!”刘队没好气道。
“别人学校没这种管闲事的军训教官。”教导员别有深意道。
“你说一个军训教官,就来三个月……不对,据说她还待不了三个月,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刘队越说越气。
若不是桌上的东西都值钱or有用,他非得砸几样东西泄愤不可。
教导员往周围看了几眼,确定办公室、窗外、走廊都没人后,眼珠子一转,低下头,在刘队耳边低语了几句,说明了上午墨上筠跟吴酒的情况。
“真的?”刘队脸色变了变。
“嗯,就在我办公室见的面。”教导员说着,尔后又补充道,“当时时项也在。”
“我这暴脾气,”刘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个军训而已,怎么请来这么位小祖宗?”
“她不闹事就行。”
经过两个小时的心理折磨,教导员倒是完全看开了。
“不是说她上午——”刘队指了指训练场的方向,声音一抬高,见到外面来往的教员,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不是说她上午擅离职守吗?她带的那个排,站了一个上午的军姿,训练全没跟上!”
“这个情况到时候再看看吧。”
教导员犹豫了下,没有说‘特战队教官’那一事。
能去特战队当教官的,就算她有天大的背景,也得靠实力来撑着,不然走不到那一步。
“那这事咋办?”刘队又拍了那一张纸。
“你答应她了?”教导员问。
“答应了。”
刘队气呼呼道。
墨上筠那随时毁了他办公室的架势,他能不答应吗?
笑里藏刀,软硬兼施,各方面向你施压……妈的,这种人太气人了!
“既然答应了,那就按照她说的做吧。”
教导员给他提了一个最好的建议。
刘队摆摆手。
只能这样了。
不然墨上筠再上门来威胁他几次,他非得被那个妖孽给整疯了不可。
二点十分。
墨上筠抵达训练场。
前十分钟是教官讲话,对上午的训练进行总结,这个任务楚飞茵已经给墨上筠完成了。
墨上筠到的时候,楚飞茵已经讲完了,正好在愁接下来该怎么办——按照训练计划,讲完话之后是要对上午所教内容进行复习的,可问题是,墨上筠上午所教的只有拔军姿。
正在楚飞茵郁闷是否该让他们站军姿时,瞥见了墨上筠的身影,她顿时面上一喜,然后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嘴里叼着哨子,墨上筠吹了一声,将三连三排的注意力拉过来。
“立——正!”
抬手将哨子取下来,墨上筠简单地发布口令。
众人听话地立正。
然,在没有听到“稍息”口令后,他们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上午没教别的,那就专门复习拔军姿吧。”墨上筠将右手拿着的柳条拿出来,慢慢地将绕成圈的柳条给拉直。
“报告!”
第三排的伍光成喊道。
“说。”墨上筠抬起眼睑。
“您迟到了,请问您是否该受罚?”伍光成不服气地问。
“行,我陪你们一起站。”墨上筠晃了下柳条,将其丢给了楚飞茵,“随时纠正他们的姿势,40分钟。”
“是!”
楚飞茵应声。
“向后——转!”
将哨子往兜里一放,墨上筠发布口令。
三十个人,三十种不同的声音,非常没有节奏地转了过去。
面朝太阳。
炎炎烈日,太阳就在他们头顶,影子只剩脚下一团黑,他们站了十来分钟,浑身上下就滚烫滚烫的,皮肤碰到外面的衣服,简直可以说的上是灼伤。
眼下正面朝向太阳,他们心里简直是哔了狗了。
——啊哟,长得这么好看一女教官,怎么偏偏心肠就这么狠呢?
——白瞎了那么一张博好感度的明星脸了!
片刻后,墨上筠走到了他们面前,没有正面朝向他们,而是跟他们以一样的方向,迎着炽热的太阳光。
阳光下,他们只能看到墨上筠的背影——对很多男生来说,墨上筠的背影算得上是纤瘦了,骨架很小,肩膀齐平,并不宽厚的肩膀看着什么都担不起来,可她却以最为标准的军姿,站得比他们谁都要稳。
看着那个于阳光下岿然不动的背影,他们心中的焦虑和恼火渐渐平息下来。
虽然他们很不想承认,可墨上筠的军姿站得太标准了,就像活的教科书一样,他们根据墨上筠上午所讲的标准,用三十双眼睛去审视墨上筠,可没有一个人能察觉到丁点错误。
阎佳乐站在稍中间的位置,正前方就是墨上筠的身影,额头上有汗水落下来,从眉毛到睫毛,最后滴到了眼眶里。
连汗水都是滚烫的。
阎佳乐紧紧盯着墨上筠,就好像在看前方的一杆旗帜,这是她来军校之后,见到的第一杆旗帜,充满着神秘的色彩,在诸多人中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了解,然后努力地成为像她这样的人。
许是在阎天邢的耳濡目染之下,阎佳乐一直觉得,军人就该是阎天邢那样的,不是所有一切都是刻板的,他们受限于规则、服从于命令,可他们并不是按部就班的活着,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在各种颜色的统一军装之下,有些五颜六色的灵魂。
她看到了墨上筠,在这些灵魂里非常突出的一个。
她喜欢这样有规则、但不局限于规则的人。
楚飞茵用的是计时器。
她喊停的时候,摁下了手里的计时器。
毫秒不差。
整整四十分钟。
她话音一落,墨上筠以非常标准的姿势往后转,正面朝向三十名军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