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片刻,有一名大臣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臣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萧若傲精神一振,连忙道:“讲!”
在萧若傲满怀期许的目光中,那位大臣缓缓吐出十个字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听到这话,萧若傲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变得冰冷渗人,“你要朕逃走?”
“不,只是暂时换一个地方韬光养晦,臣相信,以陛下的本事,一定能够夺回应天!”
“那依你之见,朕去哪里为好?”萧若傲面色平静地问着,看不出喜怒。
见萧若傲大有接受自己提议之意,大臣连忙道:“南昭归属我国已有将近二十年,虽然还有愚民负隅顽抗,但只是少数,不足为虑,故臣以为南迁最好。”
萧若傲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在众位大臣身上一一扫过,“你们呢,也是一样的意思吗?”
百官相视一眼,齐声道:“请陛下以大局为重,暂时南迁。”
“好!好!好!”萧若傲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充斥着讽刺地笑意,“瞧瞧,都瞧瞧,朕可真是有一群好臣子,这北周还没有打过来,就一个个琢磨着怎么逃走了,要不要朕派兵护送你们?”
见他语气不善,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接话,但萧若傲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寒声道:“说啊,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还说得头头是道吗?”
王忡狠狠一咬牙,开口道:“臣等这么提议,都是为了陛下好,请陛下南……”最后那个“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个水晶镇纸已是狠狠砸在他头上,同时耳边传来阴寒如地底厉鬼的声音,“谁再敢说’南迁’,朕现在就杀了他,让他去阎罗王那里咬舌根子!”
慕千雪夹了一块银炭放到有些发黯的炭盆中,看着火光一点点把银炭吞噬,“这几年祁连山雨水极多,偏偏又赶上楚帝下令砍伐树木建造宫殿,使得祁连山的树木一年比一年少,到现在,一大半都变得光秃秃了。没有了树木的根,这山石泥土自然就没那么牢固,一下雨,泥土都大量从山上流下来,轻则淹没良田,重则大面积崩塌,酿成灾祸。”
“儿臣记得,去年祁连山就发生过一起山石崩塌,幸好山下居住的人不多,又赶上是白天,所以情况还好,但也死了好几个人。”
慕千雪笑一笑,问道:“今年呢?”
予怀一边思索一边道:“今年雨水比去年还要多,很有可能再次崩塌,不过去年那件事后,儿臣就将山下的村民迁到别处,相信不会再有伤亡。”
“就只想到这些?”她的反问令予怀一怔,“还有什么?”
“连年的土石流失,令祁连山高度明显下降,抵御寒流的作用在逐年下降,只是因为前两年寒流微弱,所以对西楚影响不大;但今年不一样,才不过八月末就冷得犹如冬天一般,这几日本宫一直在夜观星相,也曾传问过钦天监,结果都一样,今年冬天会很冷。”
予怀恍然之余,又钦佩地道:“原来如此,若不是母妃说起,儿臣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母妃真是思虑周全。”
“出征在外,地利与人和必然有缺,唯一能够借助的就是天时,自然得紧紧握住。”说着,慕千雪叮嘱道:“这件事不要传扬出去,以免落到楚帝耳中,令他有了准备。”
“儿臣知道。”予怀应了一句,摇头道:“西楚连年战乱,民不聊生,楚帝竟然还有心思扩建皇宫,实在昏庸无道,就算咱们不出征,这西楚只怕也撑不了几年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萧若傲。”慕千雪神色凝重地道:“他与燕君不同,绝不会为了贪图一时享乐而耗损国力,那些木材……只怕别有用处。”
“儿臣明白,儿臣待会儿就去告诉大哥,让他小心行事。”予怀清楚自己母亲的本事,这么多年来,她的话从没有错过。
慕千雪点点头,转而道:“听你父皇说,这次由你负责粮草运送;天气寒冷,路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结冰,所以一定要将运送时间算得宽裕一些,以免延误了粮草。”
予怀肃然道:“儿臣记下了,多谢母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