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失去安琪这个朋友,更不希望安琪非得和伍月争出个高下,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六年的老朋友,张浩哪里忍心真的去逼着安琪,逼得她非得和自己这么针锋相对的地步啊。
“你说话啊!你这张嘴不是最能说吗?说啊!”安琪红着眼吼着,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竭斯底里。
张浩心里像是被重重锤了一下,闷疼闷疼的,他看着安琪,嗓音略有些嘶哑,像是沙瓤里沉积了许久的情绪破土而出:“安琪,何必呢?”
何必呢?
说话的人语气轻飘飘的,却不断重复叠加着撞进安琪心里,一层一层,回荡在整个脑子里。
她何必呢?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每天去见那些色眯眯的客户,每天熬夜逼着自己去学习管理公司,看文件,学建装知识,计算成本利润,熬出浓重的黑眼圈再一早起来画上浓妆,把项目一个个从伍月手里抢过来,她何必呢?
安琪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却用力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流下来。
“安总,安琪,不管我怎么叫你,你都是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老同学,甚至是知己。有什么事儿咱们不能摊开来好好说呢?强求不来的就是强求不来,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你累,我也心疼。”
张浩边缓缓说着,边起身走到安琪身边,捡起了她的皮衣,抖了两下,披在她肩上。
安琪依然是动也不动,只是倔强地睁着那双勾魂的杏仁眼,红红的眸子,叫人心疼。
张浩试着笑了笑,披上皮衣的双手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轻轻拍了拍,玩笑般道:“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是好朋友,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吧。”
闻言,安琪终于是忍不住,鼻头一皱,泪水扑簌着落下,止都止不住。
“哎,你看看怎么说哭就哭了呢,老同学,这可不像你啊。”张浩笑笑,蓦然觉得自己眼睛也有些发涩,他赶紧扯了桌上饭庄的纸巾塞进安琪手里,别过脸自己也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用力眨了眨,把那股子涩意逼了回去。
“你滚!”安琪强忍着哭腔,声音还是不成腔调。
“好,我这就滚,一会你好了跟我说一声。”张浩温声道,随即背过身走进了包间的独卫。
拧开水龙头,张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搓了搓脸,往脸上扑了好几遍的水,又擦干净脸和手,确认看不出任何痕迹了,这才悠悠点了根烟抽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尤其想抽烟。
外头有高跟鞋的动静,张浩忙扔了烟赶出去,却只来得及捕捉到安琪一抹艳红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