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之后,张浩悠然的离开了饭店。
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懂的自然懂,有意向的肯定回来找自己。明天就是周末了,应该会有人来。
张浩站在饭店门口,随手拉上外套的拉链。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就有人打来了电话约张浩喝酒,正是那个心急的小经理孙诺,还特意表明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张浩欣然赴约。
孙诺约的地方是个街边随处可见的小烧烤店,比大排档好不了多少。客客气气的请张浩坐下,要了两瓶啤酒,孙诺犹犹豫豫一番,什么都还没说,先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见这架势,肯定是有难处了。
“叹什么气啊,不是出来喝酒吗?”张浩随口问道。
闻言,孙诺尴尬的笑了一声道:“张副总,不好意思啊。头回请你吃饭居然约在这种地方,不过我也是没办法,你别介意。”
张浩夹菜的筷子一停,什么都没说,酒杯往孙诺手里一送,先干了一杯。
“孙经理,你跟我差不多大,就叫你孙诺吧。我也是保安干起的,吃惯了大排档,这地方挺习惯的。你别想那么多,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咱们也不存在什么代沟。”张浩亲善道。
孙诺显然不是什么痛快的汉子,讲面子,要自尊,就算约了张浩出来,也还是难以启齿。
这幅样子张浩自然猜得到,这个小经理手头不宽裕,家里有难处。这时候自己跑出的橄榄枝就是个救生衣。
闷头喝下一杯酒,孙诺大口吃了两口菜,这才开口道:“张总,我家里确实有点事,不过也还好,咱们先喝酒,先喝。”
这个典型的传统男人,还是不好意思直说,只是闷闷的喝酒吃菜,也不知道多久没发泄过了。
张浩明白,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不能逼着,一边慢慢劝解,一边劝酒,孙诺自己也是想醉生梦死一会,张浩倒酒就喝。
没多大一会,就喝的有点醉醺醺的了。
“张总,我今年刚刚结婚,本来准备多过几年再要孩子,谁知道两个月前老婆怀孕了。四个老人都想要这个孩子,可我真负担不过来,现在老婆在家养胎,我一个人勉强凑着生活,每个月还得交房租。我一个人在外地,家里人以为我过的多好,我也就一直撑着没说。
我老婆大学就跟了我,医生说老婆身体不好,这孩子不要的话,以后再要就难了。
我一个大男人,哪能说养不起。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可我就是每天只吃一顿饭,也省不出孩子奶粉钱啊。更何况老婆还得好好补充营养,我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还没等孩子出生呢,我就得先欠债。孩子越大越费钱,哪还得起?养家糊口,真是太难了。”
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也许是张浩一直在耳边循循善诱的念叨开解,孙诺终于是憋不住,大倒苦水,越说越难受,最后竟然眼睛都泛红了。
这酒到现在,才算是喝熟了,孙诺终于是愿意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一抹脸,孙诺又干了一杯,“张总,我知道你有本事,会赚钱。我也不要多的,只要你上回说的话算数,我就跳槽去你那里干。不管你们高层是什么情况,谁能给我多发工资,我就跟谁。”
张浩轻轻拍了拍孙诺肩膀,安慰道:“我也是男人也要养家,虽然我还没成家,但也有点体会。换工作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换个岗位而已,不还是在金帝嘛!你放心,我答应给你的就一定给你。”
孙诺似乎是很感激,给张浩倒了杯酒,道:“张总,大恩不言谢,我知道这机会错过就没了,我一定会尽力做好的。”
言罢,就要一口喝干,张浩心中一动,赶紧拦住了孙诺,道:“孙诺,你帮我做事,我给你工资,这是天经地义的,不算什么恩。但现在我确实有件事要你帮忙,这事儿不难。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加百分之三十的工资。”
孙诺喝的晕乎乎的脑袋轻轻使劲晃了晃,问道:“我现在加薪百分之三十?还有股份?”
“对!”张浩点点头。
“什么事儿,你说!”
张浩眼神闪了闪,道:“我知道你们基层经理主管之间关系都不错,昨晚我离开之后你是第一个联系我的人。但我肯定不止只要你一个人,所以我想知道,其他人都是什么态度,哪些人是可以拉拢的,哪些是那三个副总的心腹。这件事,不难吧。”
孙诺虽然喝的有点多,但还有些意思,稍稍反应了一会,也明白了张浩这是让自己出卖情报。桌边上摆着几个空酒瓶,厚重的玻璃杯反射着昏暗的灯光,晃得孙诺有点迷迷糊糊的。
“你放心,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当然,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等下个来找我的人来说也是一样的。但你的工资也就差了点。”
张浩轻描淡写,不急不缓的吃着烤肉,不时喝一口啤酒。
“张总,你……你这招妙啊。我全告诉你,你答应给我的工资,可……可不能骗我啊。”
孙诺舌头有点打结,醉醺醺的眼里一片通红,一把紧紧抓住了张浩的手腕,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烧烤店里还有不少其他顾客,都是哥几个的出来喝酒的,豪爽的干杯诉苦,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两个衣着普通,看起来在互诉生活不易的两个男人。
老板油腻着一双手,忙着给客人们现烤点的单子,屋顶单杠的节能灯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昏黄的灯光给店里拢上一层朦胧的光罩,隔绝了外面寒冷的世界。
嘻嘻哈哈的劝酒声,酒杯碰撞声,老板上菜的吆喝声,客人们的笑闹声。
在这小小的烧烤店里,进进出出的人们,有悲有喜,大多数都在痛骂着生活,酒杯满了又空,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骂完了临走前还是要说一句:“走吧,明天还得加班呢,老板,谢谢了。”
在门口专注着烧烤的老板像是这家小店的守护神,有人告别就挥挥手,头也不抬的继续工作。在手掌之间洗都洗不干净的油腻里,已经渐渐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