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筑没一会又在张浩怀里睡着了,握着伍月手指的手睡着后也松开了。
伍月轻轻喊了一声:“小筑?”
没有任何回答。
又对着张浩轻声道:“你别动。”
伍月吐气如兰,轻轻的气息洒在张浩脸上有些痒痒的。张浩下巴就贴着小筑的脑袋,没办法点头,只能努力眨眨眼表示了解。
伍月轻轻抽出手指往后挪了挪,和张浩拉开了距离。再慢慢退出被子,平躺着一只脚着地,最后毫无声息的下了床。
张浩看着这一番无声的高难度操作,也是十分佩服的。
伍月要去找王妍和公司的人开视频会议,张浩就留在了酒店继续陪小筑睡回笼觉。
一小时后,伍月化好妆,收拾一番出了南园,前往洲际酒店。路过前台时候,前台正在打电话。外面还下着雨,伍月从酒店门口的伞架上随手拿了一把公用的雨伞,只身踏进了灰蒙的雨幕里。
“是的刘总。张浩先生好像很喜欢昨晚的糕点。”
“另外伍总刚刚一个人出去了。”
“好的刘总。”
前台挂掉了电话,继续保持微笑,尽职尽责的工作。
姑苏某个古朴的院落里。
刘长业在抄手游廊下轻轻摇晃着长椅,三进三出的院落,一个人住还是很宽敞的。
手里的手机已经挂断了,刘长业把手机交给身边站着一个一身长袍的老人家,老人家虽然头发胡子看着有六十来岁,但脊椎笔直,一身长袍静静的站在刘长业身边,丝毫没有老人的虚弱,反而带着历经沧桑的老练和威严。
“老刘,既然他喜欢,你叫厨房再做一些,给他送过去。他也不至于多么喜欢小糕点要专门打电话问前台。多半啊,是给小筑的。叫厨房少放些糖,小孩子吃多了要牙疼的。”
刘长业一手拿着一卷书,不是现代的左右横向,而是参照古代的从右至左的竖向排版,字也都是繁体。这是一本白居易的诗集本子,但是看那有些泛黄的纸,也有些年头了。
言罢刘长业拿起一边小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是。”长袍老人点头,拿着手机穿过游廊,往后厢厨房走了。
刘长业合上诗集,封面上覆着一张纸。刘长业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求佛不如自救?想不到这张浩倒是心善之人,只是心善之人,难容啊。”
刘长业似是感叹一般,又轻轻抽出这张纸,压在茶杯下。刘长业哼着昆区,再度翻开了手里的诗集,怡然自得。
茶壶下的白纸边角被微风吹的上下摇摆,来回之间落款“秋爽”两个字在边角隐约可见。而寒山寺的现任主持,恰好名号秋爽。
苏州向来多雨,现在又是多雨的季节,断断续续的细雨,有时连绵不绝的,一下就是好几天。刘长业早就习惯了苏州的天气,腿上披着一条薄毯防止湿气侵入,雨水顺着房檐的砖瓦滴在地上,细雨热茶的清晨,天气凉爽,空气清新,这份闲情逸致,在这古朴院落里分外悠闲。
南园酒店的落地窗被雨点不轻不重的敲击,雨点铺满了窗户,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的拉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房间里有些昏暗,但很暖和,柔软的大床很容易激发人的睡意,张浩抱着小筑,父子两人在柔软的被子里睡的正熟。
伍月冒着细雨打车到了洲际酒店,即使撑着伞,免不了鞋子裤脚要被打湿几分。还好只是视频会议,只是换双鞋就好,上半身的妆容衣服都没什么影响。
今天的会议十分重要,十二家公司的竞标书过两天就要交上去了。得尽快把价格敲定下来。以金帝集团的工程质量,施工时间,物业管理,现在的资金状况,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绝不是最好。毕竟这是一个大项目,若是更有实力的大公司来做,会更有保障。竞标十二家公司其中就有这么一家,也是金帝最大的对手——刘氏。
如果价格上估算的更加准确一些,更接近王氏的理想数据,那么这次的把握会大大提升。
伍月在门外收起伞,抖了抖,脑子里还在想着标书的事情,把伞放进了洲际酒店的伞架里,然后信步跨进了电梯。这些伞都是通用的公共黑伞,弄混了也没事。
王妍已经在房里等着了,换上了职业装,见伍月鞋子裤脚都被打湿了,拿了酒店的棉拖鞋给伍月换上。差不多到了时间,开始今天的重要会议,视频里公司几个高层,项目小组的主要成员都一脸严肃认真的坐在公司会议室里,早就蓄势待发。
“人都齐了,我们开始标书最后价格商定的会议。”随着伍月一声令下,组员们陆续开始了各自的发言。
南园酒店里,张浩醒来的时候有点分不清是什么时间,房间里一片昏暗,手机落在客厅的茶几上。小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怀里挣脱,虚抱着自己一只胳膊,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昨天真的累坏了,现在还在睡。
张浩轻笑一声,轻轻抽出手臂,塞了个抱枕进去,自己起来去了客厅。回笼觉睡了整整两个小时,现在是十点钟。酒店的房卡自然是留在房里,张浩不能放心把小筑一个人放在酒店,也不知道伍月的会议要开多久,看来暂时是没办法出门了。
卧室和客厅都有一个内部用的座机电话,张浩用客厅的电话打给前台,一个小时后送两人份的中式午餐到自己的房间。小筑醒来也该饿了。
姑苏的院落里,雨下的大了一些,游廊被溅湿了大半。刘长业的长椅被搬进了主院里。长袍老者依然守在一侧,刘长业的手边换了一盏茶,后厢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餐。
虽然自从五年前发妻去世就一直是一个人吃饭,但还是按照和发妻两人的标准准备饭菜。
刘长业透过主宅厚重的朱漆大门看向庭院,院子里有一颗老松树,苍翠挺拔。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这样绵软的长雨。
“老刘啊,一会陪我吃个饭吧。我好久没两个人在家好好吃顿饭了。”刘长业轻轻摇着摇椅,身体一起一伏,他的确太久太久都是孤身一人坐在饭桌上了。
“是。”长袍老人站得笔直,依然只有简单一个字的回答。
“老刘,你还是在恨我啊。”刘长业突然的伤感。
长袍老人嘴巴张了张又闭上,终究没有说什么。